降穀零意識極其清晰的控製著自己保持冷靜,卻仍舊抵不過心臟一瞬間的抽搐。
江邊,泥濘的少年,槍聲,冰冷的血液。
他張開嘴巴。
不,他什麼都沒能帶走。
他孤身死在了冰天雪地裡。
出口的卻是:“白楓鏡,你到底在說什麼?”
白楓鏡眨了眨眼,潔白纖長的睫毛扇合,就像是在一瞬間撲簌簌下了場大雪。
“那孩子其實不是我的弟弟。”
“組織有一項自我為核心展開的實驗項目,阿豐他是這項實驗的產物。”
降穀零呼吸一滯。
少女這突如其來的剖白沒有給他任何心理建設的時間,打得就是他的猝不及防。
有那麼一刻,降穀零甚至都忘記了四周懸掛於頂的監控探頭。
而白楓鏡也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徑直輕聲續道:“那孩子自誕生後的十年間都跟在我身邊,一直固執的叫我姐姐,哪怕他後來已經長得比我高了也沒有改口。”
“他懂事得很早,第一次問我的名字時,我告訴他我叫白楓鏡,隨後他意識到自己沒有名字,於是就央著我為他起。”
“我隨口喚他阿豐,他便自己定了姓,名叫白楓豐。”
白楓豐和白楓鏡竟然不是雙胞姐弟?!
組織的實驗……基因相關的產物?
降穀零心中震驚不已,卻強忍著沒有開口。
白楓鏡目前的角度恰好背對著房間裡的監控,可他卻是毫無遮掩的正對著,一舉一動都暴露在監視者的眼中。
他不清楚這東西的收音程度,但至少清晰度不容置疑,哪怕隻靠讀他的唇形,都能猜到二人正在進行著某種敏感話題。
白楓鏡卻好像並不怎麼在意周身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當中的監視,又或者說長久的居住經驗已經讓她摸透了這些監控探頭的能力範圍和界限。
“波本先生,可以告訴我阿豐是死在誰手裡的嗎?”
降穀零不語,白楓鏡便明悟了什麼,“封口令……”
少女垂眸,旋即又問道:“有人陪他一起嗎?”
這個問題同樣未曾換來一聲肯定。
而白楓鏡居然還笑了一下,“那當時離他最近的人一定很討他喜歡,否則以阿豐的能力,順手拉一個人墊背的能力還是有的。”
討人喜歡?
降穀零回憶起諸星大的那張人嫌狗厭的臉,覺得這簡直是世上最大的笑話。
金發青年斟酌道:“你的心情似乎還不錯?”
他其實是想問,你就不難過嗎?
身形嬌小的雪發少女輕輕搖了搖頭,“這是那孩子的選擇。”
“他自由了,不是嗎?”
降穀零啞然。
他餘光裡瞥見房間裡那束燦爛安然的魯丹鳥,忽有所悟。
不再受俗世乾擾——那是姐姐贈與弟弟的祝福。
白楓鏡朝他頷首示意:“被困在這裡的我能教給那孩子的東西十分有限,這幾年來,多謝威士忌小組裡的各位對他的照顧。”
“想來那孩子的屍體大概率也被回收了吧。”少女收斂了本就淺淡的客套笑意,“波本先生,可以麻煩您在無人問津之地幫他立一塊無字碑嗎?”
金發青年動了動嘴唇。
他沒有出聲,白楓鏡卻猜到了他的疑問,“您是阿豐同組的搭檔,我願意相信他的眼光。”
降穀零沉默片刻,微不可察的嗯了一聲。
少女後退一步微微躬身:“那就拜托你了,波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