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微微躬了躬身,柔和道:“自然可以,那就謝謝椎名君了。”
椎名仁太滿不在意的搖頭。
隨後,少年便像是為了轉移話題不再讓武田陽子糾結於剛才的小恩小惠一樣,隨口閒聊起來。
“說起來,陽子太太雖然大多時間都和您的丈夫居住在東京,可來到這裡以後連置辦食材之類的事都交由您來全權拿主意,看來信一先生對您的體貼性子很放心,完全不覺得需要再叮囑什麼呢。”
武田陽子夾起碗裡的魚將魚頭和魚身分離,聽到這話略顯害羞的笑了笑:“隻是一點細碎的小事而已,而且真要說起來,家裡的大小事情還是得過問大哥的意思才行。”
“唔,這麼說來……是我猜錯了嗎?”
椎名仁太微微挑眉,露出感興趣的好奇神色,仿佛是想知道自己剛才的猜測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武田陽子繼續道:“我和龍二不經常在這邊待,而這棟房子裡還常年雇傭著家政師,三弟又隻能在大哥製作木偶時幫忙打打下手……一家人的支出,基本全靠大哥賣出木偶的錢在支撐。”
接下來的話就不好再明說出口了,於是武田陽子衝清秀少年微笑著沉默下去。
椎名仁太果然露出明了的神情。
這世上很簡單也很無敵的道理——拿錢的人永遠都是各種意義上的“老板”。
既然是武田信一掏錢支撐起了這個家,那一切花錢的事情當然都得經過武田信一的同意。
所以,魚少買了三條這件事的根本原因不在於武田陽子,而在於吩咐下今晚來客名單的武田信一。
之前沒來得及提,毛利偵探收到的委托信是由武田信一親自寫下送出,但寄到服部手裡的那封卻至今無人認領。
幾個知情人士沒有聲張,但也旁敲側擊聽出了事實大概。
武田信一很顯然是不認識服部平次的,甚至把他們一行人當成了毛利小五郎的家人——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他發給服部委托邀請。
那服部平次這一行人都有誰呢?
服部平次本人、江戶川柯南以及椎名仁太。
這樣的話飯桌上少三條魚很合理對吧?畢竟武田信一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們三個人要來嘛!
可——這裡還明晃晃坐著第四位不速之客呢。
同樣是不請自來的米國攝影師,羅伯·泰勒。
椎名仁太坐直了身子悠悠遠望一眼。
斜對麵的餐桌邊,金發男人開懷談笑著,手中筷子自然而然夾起一塊魚肉。
椎名仁太嘴裡發出無意義的聲音:“哇~哦~”
忽然聽見自己耳朵邊上有怪動靜的服部平次狐疑轉頭瞧他:“?”
椎名仁太同他對視,麵不改色道:“魚挺好吃的。”
服部平次點點頭,忽又覺得不對:“你不是嫌麻煩,把魚扔給陽子太太了嘛!”
他竟然聽見了剛才椎名和武田陽子的談話,而且居然還信了椎名的那個說法!
夾在二人中間的江戶川柯南為他的低情商送上兩聲嗬嗬,繼而若有所思的看了武田陽子一眼。
恰在此時,喝到醉醺醺的武田信一站起身來:“我就先吃到這裡了。”
他朝幾人擺了擺手,“訂單裡還有一個木偶,今晚就能完成了,我得先去趕工才行。”
說完不等彆人再勸,就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出了房間。
他沒有注意到,他們也都沒有注意到,就在所有人的視線都下意識跟隨起身的武田信一時,隻有椎名仁太默默注視著相反方向坐著的金發男人。
剛剛有那麼一刹那,這英俊男人的眼神中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嗯,極其負麵的那種。
不過……
椎名仁太往身後放鬆一靠,本就食欲不旺的胃口愈發寡淡。
但他心裡卻格外冷酷,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樣的漠然。
……能對自己養了二十年的女兒、血緣關係上真正意義的侄女,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不止一次並且毫無悔意——
這種渣滓就算是被人殺掉又有什麼壞處呢?
你說不能為了一個渣滓就讓好人誤入歧途,被關進監獄耽誤一輩子大好人生?
福爾摩斯曾說:“當法律無法帶來正義時,私人報複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甚至是高尚的。”
而因為私人報複這種行為,導致複仇者在之後必須付出理應的代價,同樣也是合理的。
更何況,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好人壞人的定義。人類是一種立體生物,你換一個角度去看就會發現一個人擁有著許多麵。
善良的、魅惑的、果斷的、心狠的、作惡的……
尚未成年的清秀少年並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也不苛責自己是個壞蛋。
但他確實會在某些時刻、某些不為人知的時刻、某些在其他人尚未對一切蛛絲馬跡有所察覺,而他已經了然於胸斷明真相之時……
——沉默著放縱犯罪的發生。
——冷眼旁觀。
椎名仁太若無其事瞧著名為羅伯的真凶滿臉笑容的向眾人提出,自己要開車去山上祭奠美沙小姐。
——就像現在一樣。
夜晚匆忙祭奠是一種聽起來非常多此一舉的行為,但由於眾人都知道美沙和羅伯二人之間當初的朦朧情愫,因此也都露出了理解與感動的神情。
但這個舉動絕非如它看起來那樣多此一舉。
殺死武田信一的鑰匙早已就位,而羅伯此行就是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扭動這把安插在幽冥之門鎖孔上的鑰匙。
從這方麵來講椎名仁太看起來倒是比鬼神厲害一點。
可他知道,卻並不打算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