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由於黑羽快鬥把人撈出來已經是極限操作,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接住他。
而且少年為了加速繩索的回拽還主動向後大幅度揮舞手臂,所以柯南因為這慣性而被拽摔到了地上,全靠他下意識撐住雙手才避免了破相。
但不用看的是,小偵探的兩隻膝蓋肯定是見了血了。
不知道有沒有骨裂。
江戶川柯南維持著跪坐的姿勢,表情怔然,眼神裡還殘存有明顯的後怕。
他先是猛然回頭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這毫無預兆從天而降的高危物品。
然後居然又一扭頭,衝著身邊的灰色西裝成年人憤憤道:“果然是你!怪盜基德!”
套著毛利小五郎殼子的怪盜少年右手指尖還在輕輕抽搐,剛才突如其來的緊繃發力極有可能拉傷了部分肌肉。
看見柯南的反應,他頭上緩緩冒出了一個問號。
“不是、你小子現在的關注重點應該是這個嗎???”
他可真是謝謝大偵探對他這份深沉的愛意啊!
有他在,連對死亡危機的恐懼都可以先放一邊嗎???
那邊兩個人一來一往竟然開始拌起嘴架來,白馬探緩緩吐出一口氣,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胳膊上傳來的窒息力道。
茶金發色的矜貴少年錯位站在幼馴染身後,默默垂眸望去時,看見了好友垂在身側的拳頭。
青筋暴起,骨節泛白。用力之大,甚至連帶著少年的整片臂膀都在顫抖。
椎名仁太無疑是在憤怒。
這悄無聲息的怒火已經在頃刻間燃燒到了極致。
白馬探心中一沉,微微有些恍惚。
白馬家和椎名家是世家的交情,他們倆從彼此還不懂事的時候就經常被父母長輩塞到一塊互相打鬨爭搶玩具。
後來漸漸懂事了點,倆人就一起讀書一起上下學,偶爾還會相約,並肩走進他們都不喜歡的上流宴會。
再後來初中畢業,他因為自己想要成為偵探的理想,跟家裡爭取到了去鷹國長期留學的機會。而椎名仁太則開始了他的跳級生涯,一路考去了相比霓虹而言教育資源更優渥開放的米國。
其實他們兩個本都成績優越,跳級也是很正常的事。
隻不過白馬探的父親希望自家兒子能在大學畢業後繼承自己衣缽,成為一名警察。所以白馬探有意延長了自己能夠享受的學生生涯,絕不選擇跳級這種縮短自由時間的行為。
椎名仁太也就無所謂的陪他一起按部就班的上學,甚至為了方便同進同出,還特意留了一級,換到了跟他同班的機會。
直到白馬探離開霓虹以後,椎名仁太沒了需要停下腳步耐心等候的玩伴,因此徹底放開了自己的天賦顯現。
——在大多時候,椎名仁太其實都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他會為了家人朋友放緩自己的節奏,配合對方的需求……明明心中能夠很清楚的分清哪些做法是正確的,哪些行為是無意義的,可他還是會因為自身情感的牽連,而主動包容周圍的親友。
相識十幾年來,白馬探幾乎從沒有看到過椎名仁太真正怒火中燒的模樣。
這家夥十天裡能有十二天脾氣又軟膽子又小,彆人戳他一下就像是戳到了一團,好說話的讓人覺得他完全不應該站在矜傲優雅的白馬探身邊。
可少年現在正是在憤怒。
白馬探甚至能在這份燒灼怒火中感受到一絲殺意,這使得他深深凝視著這位近幾年來實際接觸並不多的幼馴染。
雖然此前他就隱約有所感覺,但這還是第一次那麼直觀清楚的意識到——
在自己和好友分開的這幾年裡,對方在某些方麵真的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變化。
這變化可謂翻天覆地,卻也像眼下這團盤旋在椎名仁太胸口的火焰一樣,熾烈旺盛,卻沒發出一絲響動。
因此絲毫不引人注意。
白馬探沒有說話,隻抬起另一隻手覆住了好友緊繃的手背。
椎名仁太依舊立在原地緊盯著對麵笑鬨著的兩人,視線一動不動。可白馬探能感受出自己手掌心下的肌肉漸漸舒緩,力道卸去。
椎名仁太慢慢長出了一口氣。
他遙遙望了一眼不遠處正在運行著的監視器,垂下眼簾收攏住眼中的寒意。
等江戶川柯南終於借嬉鬨之機徹底平複好鼓噪的心跳,再隔著一段距離回眸望向黑發少年時,就見那人頂著通紅的眼眶,眼角一行清淚滑落的痕跡。
——滿臉比自己還要更加後怕的表情。
江戶川柯南一時分不清他這擔驚受怕的源頭到底是在害怕自己剛經曆過的驚險一幕,還是因為眼見他差點死去。
應該二者皆有吧。
柯南想起不久之前少年才跟自己叮囑過的話語,於是用滿頭黑線的吐槽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喂喂,都說了你下次想要踹我之前先提前打聲招呼啊!”
他這一吭聲,椎名仁太立馬光明正大的嗚咽起來,嚎著哭腔抹著眼淚把內心的所有恐懼與委屈都給發泄了出來,霎時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嗚——我、我也想啊!可是我哪來的及、我都來不及彎腰帶上你一起……哇——對不起——”
他哭得實在淒慘,抽噎微啞的少年嗓音回蕩在這條地下通道內,給頭一回見到這種場景的黑羽快鬥震得目瞪口呆。
江戶川柯南手忙腳亂的站起來,期間牽動了膝蓋,他沒有防備之下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但也顧不上那許多。
小偵探急匆匆的安撫比自己年紀還要大的好友:“你在說什麼呢椎名哥哥,你救下了白馬哥哥啊!很了不起呢!”
“再者,你不正是因為相信怪盜基德能夠成功救下我,所以才把我往他身邊推了一把麼。”
突然得知自己早就掉馬的黑羽快鬥豆豆眼:“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