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更擔心的是風原有閒那邊。
那個計劃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景光接應到有閒了嗎?
鬆田和研二製造的炸彈威力應該不會有誤差,擺放位置也是景光拿著自己畫的平麵圖去一一對照著操作的……
可——會不會出現什麼彆的變故?
風見裕也注意到木雲和泉不願意多說的態度,便直接扭頭揚聲喊了一句:“進來吧。”
話音落下,五六個訓練有素的便衣公安魚貫而入,很快便令這間原本還算寬敞的病房變得狹窄起來。
此時此刻,這一幕簡直更像是三天前菊池正人前來帶走木雲和泉時的場景了。
某種呼之欲出的針對性讓菊池正人不動聲色的後撤兩步,而站在一旁的公安委員也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驚到。
他轉身質問著:“木雲!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這一回,木雲和泉沒有搭理這位色厲內荏的上司。
黑發男人甚至連陪著敷衍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在聽見身邊人口袋中響起一聲短信提示音以後,就推了推對方用眼神示意對方趕緊查看。
萩原研二雖然不解,但乖乖聽話,而且他也有些在意另外兩位好友那邊現如今的情形。
因此他同樣完全無視了其餘人的反應,毫不避諱的掏出手機查看新消息。
[計劃順利,可惜領頭羊逃脫。無人傷亡。——諸伏景光]
木雲和泉視線停留在“無人傷亡”四個字上半晌,神情間沒有任何變化,但萩原研二卻明顯感覺到他驟然放鬆了許多的心態。
在他打聽到木雲老師突然中毒的消息之前,小諸伏和小陣平就先一步因為老師此前交代的任務而離開,眼下看來,他們那邊是有了一個比較不錯的結果。
原來老師今天情緒上存在著的細微異樣是因為放心不下那邊啊。
這可真是少有的畫麵呢。
木雲和泉不知道自家學生正在歪樓想些什麼。他在得到另一邊戰場上的最新戰果情報以後,這才有心思給風見裕也下發新的指令。
“咳咳風見,現在就以偽造檔案、徇私枉法以及殺人未遂的罪名抓捕菊池正人。至於其他相關罪行,後麵我們再慢慢挖掘。”
有的是時間。
這話一出,除了一門心思直接就要執行命令的風見裕也和隱約有些明悟的萩原研二以外,在場其他人儘皆臉色大變。
而作為突然就要被抓進局子的當事人,菊池正人的反應無疑是最強烈的。
強烈到他在眨眼的功夫裡就直接上前兩步貼近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公安委員的身後,一把攜帶著危險氣息的警用配槍悄無聲息出現在他手中,順理成章的抵上新晉人質的腦袋。
做完這一連串動作,向來沉穩認真的精英青年忽而勾唇,笑容莫名張狂的揚聲警告所有人:“都不準動!”
萩原研二幾乎是和他同時進行的動作,因而此刻正擋在木雲和泉身前,滿臉警惕。而風見裕也等人則是在槍口的威脅下本能的停下了腳步與動作。
因為是在場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一個,所以被突然反水的“同伴”毫不猶豫選為人質的公安委員簡直都快嚇到腿抖。
“你、你彆衝動啊菊池君!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都能談!”
菊池正人隻輕蔑地低頭瞥了這油膩老男人一眼,便重新抬起頭來嗤笑一聲。
隔著萩原研二,他含笑向黑發男人發問:“我想知道,木雲先生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異常的?”
木雲和泉淡淡看著上司先生麵露求救之色,平靜道:“從你對我進行的第一次訊問開始。”
笑容之中自帶邪氣的青年詫異的挑起眉毛:“哦?”
“你的人設經營不到位,菊池君。”
木雲和泉偏過頭去咳嗽兩聲,繼續道:“對我下手這件事大概讓你太過於興奮了,所以你有些急不可耐,以致於從我們初次見麵時就在向我挑釁。”
菊池正人回憶著點點頭:“是這樣。但就僅憑這一點捕風捉影嗎?你應該也清楚自己在警政兩界眾多人眼中的模樣吧,相比下來,我一個特搜部普通警察對你有所不滿而已,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他的言下之意簡直呼之欲出,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他和幾位好友的圈子大多隻是圍繞著與自身職責有關的案件進行擴展,因此並不太能接觸到議員高官之類的人物。
或者換句話來說,在他們五個身邊的所有熟識當中,木雲和泉就已經是他們對上層領導人所能接觸到的最高點了。
因此,他們一直以來還真的不太清楚自家這位老師在其他高層那裡的評價。
不過照現在菊池正人所說而老師又沒有反駁的情況看來,那些人是真的對木雲老師看不太順眼?
這個問題木雲和泉本人最為清楚。
為什麼沒有反駁菊池正人的那句話,當然是因為對方說的不光沒錯,還已經說得很委婉了。
那幫高層哪裡是看他不順眼。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按鈕隻需要被按下就會讓他立刻死去,那麼木雲和泉毫不懷疑那個按鍵不出一分鐘就會被某些人瘋狂按爆。
因為沒有人會喜歡讓自己的頭頂時時刻刻懸掛著刀刃。
木雲和泉曾經嘗試將這些不討人喜歡的刀刃從一開始就隱藏,但後來發生的事情向他證明,有些人類就是沒有足夠威脅就不會老老實實過自己日子的存在。
木雲和泉不想跟人探討這些令人倒胃口的曲折往事,他隻是靜靜給了敵人一個失敗的答案。
“信奉疑罪從無的警官先生總是在勸我認罪,忽然從天而降到己方內部的殺手,千鈞一發時被人攔下的自殺式爆炸……咳咳,未免太過幸運了。而且,那份毒便當也是你親手帶給我的。”
巧合太多就不會是巧合。
況且當初他在聽完那場自殺式襲擊發生始末的時候,就已經明悟過來黑衣組織的想法。
那名犯人不是為了來殺他滅口的,而是為了用自己一條命的重量向木雲和泉“有罪”的天平上光明正大的施加砝碼。
在不明真相的群眾眼中,願意豁出性命來證明自己正確的一方總是會讓人下意識偏心偏信的。
這才是特搜部絕大部分人都相信木雲和泉品行不端的最大原因。
——趁著他被限製在方寸之地當中,黑衣組織可謂是卯足了勁兒潑他臟水。
先是忽悠曾被組織籠絡的議員們親身參與舉報,與此同時利用屬下的背叛攻訐他的心理,再故意利用公事公辦但性質惡劣的對待態度,給他造成從身居高位一朝淪為階下囚的巨大心理落差感。
而後就是被限製自由的冰冷空間,時時刻刻來自窗外的監視,一次次的審訊,放眼望去卻無人相信自己的孤獨。
在以上種種情況競相疊加在一起以後,還有著不知何時就會自四麵八方悄無聲息侵襲而來的洶湧殺機,以及木雲和泉不得不防備飲食,從而導致己身愈發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
要知道一個人在極致困境中孤立無援的時候,是極其容易產生偏執思想的。
想到這裡,虛弱消瘦的黑發男人不由得譏諷的笑出聲來。
“真是讓人意外的大度胸襟與愛才之心,那位先生居然時至今日都還沒有放棄讓我誠服於他的天才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