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距離淳化縣,不過區區百餘裡。
給胡惟庸辦事的心腹,自然效率極高,騎一匹快馬,不多時便把丞相的親筆書信,遞到了淳化縣縣衙。
出自丞相門下,他自然沒必要低調,一路上煙塵滾滾,惹得許多百姓側目。
郭德綱、郭德綱……
馬蹄聲在淳化縣寬闊的馬路上發出一連串的清晰聲響,騎士也是心中暗讚,難怪胡相也對這淳化知縣高看一眼,隻是從這馬路的修建上,就可見一斑,秦楓其人在淳化辦了多少大事,絕對稱得上是一名能吏。
“啊!那是什麼人?”
“好快的馬!咱們淳化縣,可難得見到這種通體無雜色的駿馬,如此神駿威嚴,光是這匹馬,沒有三千兩銀子,想都不要想!”
“嘶!真的假的?一匹馬三千兩?也就是……六千石糧食?天哪!我家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也不過一百石的稻穀,光是這匹馬,竟然要我們全家不吃不喝三十年?”
“不然你以為呢?尋常富貴人家,都根本養不起這種純血的駿馬!”
“都閉嘴吧!沒看到那馬上騎士身上的記號麼?這一人一馬,來自京城,來自當朝丞相胡惟庸的府邸!”
“啊這!當朝丞相?這……你確定嗎?”
“噤聲,噤聲,當心禍從口出!我看,這恐怕是為了徐家那個事來的……”
淳化縣雖然並非京城,畢竟也在應天府範圍內,有的老百姓因為各種原因,去皇城走動也並不稀奇,所以就有人很快認出了丞相府的印記,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淳化縣。
徐多田家裡,設著靈堂,一片慘白的色調,取代了不久前的大紅喜色,正中央大大的“奠”字,仿佛還映現著徐芸娘的音容笑貌,卻隨著供桌上的煙霧嫋嫋,去往另一個無人可知的世界。
香爐前邊,端正地擺著一本書冊。
《大誥》!
秦大人說了,有了這本大誥,就可以一起去皇城,告禦狀,把這樁判得不公的人命官司,放在青天白日之下,讓所有人都來論一論,那陸三通該不該殺人償命,丞相的家人是否就可以一手遮天!
聽到這個噩耗後,淳化縣也是幾乎整個沸騰起來!
徐家與世無爭,性格和順,平常跟幾個鄰居關係都很好。
徐家的那個大女兒徐芸娘,雖然不是大家閨秀,卻自有農家女子的爽脆樸實,平常誰家有個大事小情,她二話不說就過去幫忙,人緣自然是極好。
此番噩耗傳來,無數人歎息心痛,吵嚷著要跟徐家一起,在秦大人的帶領下,頭頂大誥,去告這個禦狀!
可是現在!
清晰的馬蹄聲踏在淳化縣寬闊的官路上,聲音幾乎要響徹這個小小的村縣。
這一連串代表著當朝丞相威嚴的馬蹄聲,仿佛是一盆盆冷水,無比精準地澆在每一個心中炙熱的淳化縣人頭頂,讓他們飛快地清醒過來。
告禦狀?
你告的是誰!
是告當街殺人的陸三通,還是徇私包庇的周康寧,還是……當朝丞相胡惟庸?!
瘋了吧?
咱們……是不是這兩年,被秦大人慣壞了的。
竟然有朝一日,想要大張旗鼓,去找皇帝,控訴當朝丞相?
這簡直就是滑稽!
漸漸清醒過來之後,無數淳化百姓臉上的激憤,化作苦澀和歎息。
現在,丞相出手了!
淳化縣人奉為神明的秦大人,在這位當朝一品麵前,怕是連個座位都不配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