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頓時起了一陣不受控製的騷動。
儘管前麵那黑衣的皂吏隻是說了句“午時三刻已到”,但午時三刻代表的含義,實在是太深入人心,也太固定,跟今天預想的事件完全對不上號。
難道我們來錯了地方,這裡不是考場,而是刑場?
不對勁!
這也太不對勁了!
本來就覺得今天的氣氛詭異,現在因為這聲如洪鐘的六個字一出口,詭異的氣氛頓時再次攀升到頂點,甚至有些膽小的前排學子,已經是臉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哪怕不知道自己犯了哪條王法,也唯恐這開刀問斬的是自己。
好端端的來考個試,可彆把腦袋丟了啊。
考不得功名,當不了官,那都是小事。
自己的小命,終究還是最重要的。
“啊!那、那人不就是武三鬥麼?!”
忽然,一個聲音失聲驚呼,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背對眾人的那個黑衣皂吏。
隨後,他反手就給自己一個乾脆的耳光,然後在無數目光的掃視中,低頭彎腰,心中後悔莫及。
什麼場合啊!
眼瞅著這是要殺人了,我多什麼嘴!
萬一惹惱了某個大人,豈不是禍從口出?
可是經他這一眼提醒,好些人也認了出來。
尤其是夜裡經常光顧萬花巷的客人,看著這個虎背熊腰的背影,果然越看越眼熟,都不用轉身過來,就能認出,這正是萬花巷中風光無兩,出手闊綽一擲千金,更能在院試中金榜題名的那位武三鬥,武爺。
武爺可是文武全財啊!
怎麼今天……換了身裝束,氣質也截然不同,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什麼情況?
他、他不應該在考生的隊伍中嗎?
難怪剛才沒找到,還以為來遲了呢,沒想到竟然換了身行頭,跑到主考官跟前了……
這時候,已經恢複本來形象的賀三鬥,將先前留給揚州百姓的所有印象,完全傾覆,聽到身後那些議論聲,轉過身來,坦然一笑,卻並不開口說話,隻是如鐵塔一般站在秦楓身邊,如護法金剛。
話,當然要說,不過是秦大人說,哪裡輪得到我。
秦楓看看天色,的確是午時三刻將近。
哪怕民間的那個說法近乎虛妄,但既然來到這個時代,入鄉隨俗也是應該的。
唔,後世槍斃人犯的時候,還是否沿用午時三刻這個說法?
可惜跟那個圈子絕無交集,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沒什麼印象記憶。
微微一哂,秦楓驅散了心中那點無意義的雜念,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迎著正午的陽光,仿佛周身都包裹在七彩的光輝中,將整個人映襯得神聖莊嚴。
霎時間,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無數目光仰視著這位年輕的主考……呃、不會是監斬官吧?
儘管人人心中疑惑,膽小的學子甚至恐懼瑟縮,但這會兒都是屏息靜氣,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秦楓站在高處,將這一切都儘收眼底。
出現這樣的反應,並不意外。
因為時至今日,雖然揚州知府宋去華,太仆寺卿呂思正,都已經成為階下囚,連同他們的家人,都被儘數控製,甚至還將相關的人犯從京城押送到揚州,但這一切有錦衣衛同知伍九六的操作,把活乾得又漂亮又乾脆,竟然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揚州百姓,寥寥幾個知情人,也被下了封口令,不允許消息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