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李纈雲,則與母妃許美人坐在一個不甚顯眼的位置。身邊都是公主命婦,一片花團錦簇中,偏她一枝獨秀、豔壓群芳,引來無數或明或暗、充滿妒忌的目光。
換作從前,她必定會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用加倍的炫耀作為反擊。然而此刻她卻麵若冰霜,一派目中無人的傲然,讓旁人越發恨得牙癢癢。
隻有寶綺知道,公主是在為某人走神,湊到她耳邊悄聲勸:“應試的舉子初來長安,哪有不逛平康坊的?公主還是把心思放在大宴上吧。”
李纈雲回過神,白了寶綺一眼:“誰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嘴硬歸嘴硬,說完到底打起精神,看向大宴中心。
此時,天子李純高居上位,威嚴端坐。
禦座之下,頭戴尖頂高冠,高鼻深目的回鶻使者跪拜天子,山呼萬歲。
每逢接見回鶻使臣,都是郭貴妃最有容光的時刻,她滿臉堆笑與使者寒暄:“大唐與回鶻一向親如兄弟,當年安史之亂,葛勒可汗領兵與我祖父會合,平定河曲、收複二京,回狂瀾於既倒,可謂不世之功。”
她興致高昂說完,天子卻沉默著,冕旒低垂,看不清表情。
倒是澧王李寬笑著幫腔:“娘娘說的對啊,尚父與回鶻救大唐於水火,這份恩義,何以為報?”
他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立刻給郭貴妃的話帶來另一層意味——回鶻和郭子儀聯手救了大唐,大唐天子威加海內又如何?還不是靠他們才坐穩了龍椅!
此言一出,郭貴妃立刻變了臉色,饒是李纈雲滿心緊張,也忍不住掩唇偷笑。
二哥每逢重要場合,隻會插科打諢說笑話,逗父皇開懷大笑而已。不過也正因為他平素散漫慣了,此刻由他把這話油腔滑調地說出來,聽起來就不像戳天子痛處,而是對郭貴妃和回鶻使者開嘲諷。
真不愧是她的二哥,一萬年不變,專打郭貴妃的臉。
郭貴妃自然也聽懂了李寬的弦外之音,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寬假裝沒看見,舉著酒杯遙遙向回鶻使者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