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貴妃從銅鏡裡與他對視,眼神分外陰鷙:“聯手十載,這是你第一次對我食言。”
“奴婢說過,此事成與不成,全在天子一念之間。”樞密使微微一笑,取了梳子替郭貴妃梳頭,“今夜你我已經將他架到台上,可惜澧王節外生枝,給了他台階。”
郭貴妃緊緊皺眉,咬牙道:“澧王那庸人,沒有這種本事。”
“的確不是澧王,”樞密使雙目低垂,認真用玉梳替她理順長發,“動搖帝心的另有其人,是娘娘大意,漏算了一人。”
“不可能,”郭貴妃立刻否認,“我能漏算了誰?”
“坊間盛傳,南康公主與一位白身士子攜手查案,那士子料事如神,很不簡單。”
“嗬,這是又勾了一個?不要臉的丫頭,與她親娘一模一樣!”郭貴妃冷嗤一聲,又有些不信,“區區一個沒功名的士子,就算有本事想出這主意,能有這個膽子實施?”
樞密使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那士子姓沈,是沈詹事的孫子。”
此言一出,郭貴妃瞬間變了臉色:“你是說,睿真皇後的後人,青宮白鶴那一族的子弟?”
樞密使點頭。
“若是沈家人,倒說得通了……”郭貴妃沉吟著,心情更加煩躁,“沈家不是早就回吳興了嗎?為什麼還要回來!難道是聽說三郎做了太子,又想從東宮起家,東山再起嗎?”
提到東宮,郭貴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三郎也是,都加冠的年紀了還不會用人,連白讚善這種吃裡扒外的貨色,也敢往身邊放!”
“白讚善對殿下忠心耿耿,隻是天性單純、直言敢諫,這樣的人不必娘娘出手,在前朝也注定留不久。”
樞密使不緊不慢地說著,將郭貴妃一頭青絲理得順滑如水。
郭貴妃舒服地閉上眼,悠悠回想興慶宮裡那一段舊事——九年了,她隻記得當年沈詹事告老還鄉,進鹹寧殿辭彆先帝,與自己起了齟齬,事後舉家遷離長安,回了吳興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