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會說。
心裡想著,便喜上眉梢,鏡中芙蓉盛開。
她側過臉來,微微晃動發間的銀步搖,流蘇上的玉珠跟著搖晃,俏皮可愛。
他怎麼就那麼對她胃口呢?連送的禮物,都讓她如此稱心。
李纈雲看著鏡中的自己,雙頰暈紅、眼含春水,正要摘下步搖,忽然聽到遠處飄來一陣絲竹聲,有歌女幽幽吟唱:
“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後花餘床。床中繡被卷不寢,至今三載聞餘香……香亦竟不滅,人亦竟不來……相思黃葉落,白露濕青苔……”
歌聲纏綿悱惻,令人忘情。
真不愧是廣陵煙花地教出的嗓子,彆說男人,就是她聽了,都要動心思。
摘步搖的手一頓,李纈雲的心思活絡起來。
對啊,來了這銷金窟,誰能做柳下惠?
她將步搖推回發髻,轉頭對照白邪笑:“將桌上的酒給沈郎君送去,跟他不經意地提一提,就說本公主認床,今夜恐怕睡不著呢。”
照白心領神會,立刻去拿酒壺,還佯裝同情道:“哎呀,沈郎君若是來陪公
主解悶,明日傳揚出去,這禁臠之名,他不認也得認了。”
主仆相視奸笑。
照白拿著酒壺出了門,不大一會兒,捧著個香爐回來。
李纈雲瞪著香爐納悶:“這是什麼意思?”
照白尬笑:“郎君說,這香能助眠,願公主早點安睡。”
李纈雲:“……”
什麼謙謙白鶴,不解風情的呆頭鵝!
她氣鼓鼓撇嘴,將描眉的螺黛往奩盒裡一丟。
虧她想著燈下賞美人,嫌自己不夠好看,巴巴地化妝呢。
沒想到他還是那麼不識趣,辜負她一番美意。
李纈雲對著鏡子裡半邊眉毛,生了好一會兒悶氣,正準備叫水洗臉,身旁窗欞忽然被人輕叩三聲,呆頭鵝的聲音竟在窗外響起:“公主還沒睡嗎?”
她頓時心中大喜,抬頭望向窗外,可惜房中燭火通明,無法透過窗紙看到他的身影。
她輕咳一聲,傲嬌拿喬:“哼,你還知道過來。”
說著得意挑眉,轉頭與照白對視,鬢邊玉珠晃動,全被燭光投在窗紙上。
窗外人望著倩影婀娜,揚起唇角:“我聽樓中歌聲愁腸百結,怕牽動公主憂思,過來看看。”
嗓音輕而柔,穿透幽暗黑夜、纖薄窗紙,直抵人心深處,實在曖昧得過分。
這人怎麼忽然開了竅,知道對她說這樣的話?
李纈雲瞬間心跳加快,整張臉都在發燙,見照白在一旁偷笑,狠狠白了他一眼。
照白笑著指指屏風,表示自己絕不留下礙眼,輕手輕腳躲到了屏風後麵。
這麼懂事!李纈雲決定天一亮就給他賞錢。
勉強忍住笑意,她淡淡道:“既然是來看我,站在窗外算什麼?”
嘴上冷淡,手卻重拾螺黛,對著鏡子描起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