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鄯州夜(2 / 2)

長公主不吃這空口畫的胡餅,原話堵回去,“好珣兒,他年若是你姑母登位了,也隨你造作!”

太子殿下眼睛亮了,又黯淡下去。

“姑母,回去吧,楚家已然做大,楚妃一己之力將楚家都帶起來了,在長安跋扈得很,咱們唯有抱團取暖。”

若非母後有他而楚妃無所出,隻怕東宮和立政殿都要換主人了,哪裡還能提什麼稱帝登位的話。

太子殿下自覺這三年來的也算感受世態了,但他受了委屈,既沒有尋阿爺做主,也沒有同阿娘阿婆訴苦,而是無比懷念帶他打馬長安街巷的姑母,和龍馭賓天的阿翁。

小孩子的眼睛和心一樣亮,知道誰能護住他。

管彤公主捏捏他的臉,“行!看在咱們珣兒的份上,姑母回長安出氣去!”

太子殿下擱下筆就要來抱他的親親姑母,被親親姑母一指頭戳腦門上。

離開長安三年,連小河溝裡的蝦都敢跋扈了,珣兒這麼個散漫的性子都頹喪至此,她阿嫂的日子估計也不會太好過。

那太子殿下,可不能再做出這幅彩衣娛親的蠢樣子了,長公主撂下一句:“默夠半部論語,準你去吃飯。”

徑自穿鞋出去了。

霜蟬姐姐被留下當監工看著他,太子殿下端正默寫,小動作也不敢有,他曾經看過惟長公主命是從的霜蟬姐姐徒手劈裂了太液池旁的石桌。

帳前空地已成合圍之勢,篝火生起,五羊上架,楚王被奉到上坐,肉還未熟,案前已經擺個滿當,同心生結脯,是藍副將的夫人晾的,隻在打獵的時候摳摳搜索的拿出兩三條來當彩頭;渾羊歿忽,淳於將軍的最愛,羊腹塞鵝,鵝腹填糯米,淳於將軍一層層吃下去,一頓能吃半隻羊,今日大方,半隻羊都贈給楚王了。

連待客的器具都是淳於將軍封將軍時禦賜的,一眼看過去,光華璀璨,楚王膚白,如魏晉名士,自帶風流,在這一片金燦燦中間,也沒流於俗氣,反而更見風姿特秀。

長公主站在帳前久未上前,遠遠站著心裡泛酸,她初到鄯州的時候,可全沒這般禮遇,楚王憑什麼?那張臉嗎?還是那能領十萬軍的魚符?

那魚符的確讓人心動,她從前與楚王針鋒相對,也確有這塊魚符的緣故。

長公主再看向楚王,也熱切了三分,甚至看淳於將軍敬酒也沒那麼刺眼了。

“本宮來西北營的時候,好像隻吃到一碗鴨花湯餅,還是藍副將順手做的。”

長公主在楚王身旁落座,一上坐便拔了蹀躞帶上的匕首,慢條斯理地片楚王盤中的肉,片滿一盤後淋了胡椒杏醬後遞給他,“楚王舟車勞頓辛苦了,這盤肉給楚王壓驚。”

藍副將趕著為公主說好話,“這醬還是殿下自己製的呢,選的全是最時興最新鮮的大杏,再好吃不過了。”

在京中,過廳羊都是酒過三巡才上的大菜,楚王沒想到鄯州這邊,甫一開席便是這一道,變蒸為烤也算特色,楚王笑納了。

被這一盤子肉堵了嘴,將士們賞器樂飲酒時,楚王在吃肉;酒過半酣,將軍們圍在篝火邊跳胡旋唱西北調子時,楚王在吃肉。

下半席,太子殿下終於默完論語,上桌吃飯了,楚王還在吃肉。

長公主與他臨案而坐,見他那盤子肉吃到一半便再給他削一盤,自己坐在一旁喝酒,倒也沒人拉她下場跳舞去。

直到太子殿下也捧著盤子要肉,楚王才逃過一劫。

同長安宵禁不同,鄯州的西北營守著國界河,枕戈待旦是常事,這一頓接風宴吃到子時,將士們才帶著滿身肉香三三兩兩回營睡去。

楚王自覺已經把這半生的肉都在今晚吃儘了,人前紙扇輕搖,風度翩翩。

人後單手扶腰,老年踱步。

西北的夜比長安的深,也比淮南的重。

天幕疏星大如鬥,夜幕下的鄯州褪去了白日裡精心布置的偽裝,野風一陣急過一陣,顯出些西北特有的強悍來。

鄯州夏夜裡也無蟬鳴,楚王沿著營陣慢悠悠地走,倒是聽見了幾聲獸鳴。

篝火漸熄,喧囂散去,在深黑夜色裡楚王卻看清楚了,稚水河岸的無字界碑旁邊,月光朦朧地勾勒出一段身影。

那一片孤寂中,站著一個管彤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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