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司·福特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用一種頗為懷念的目光看向手中的筆記本,“一旦寫下的內容被判定為有錯漏,這本筆記本就會自燃,就像鳳凰涅槃一樣,燃燒過後筆記本會重新恢複成空白一片——這已經是我第五本筆記本了。”
客人微笑:“但卻是唯一成功的世界。”
阿道司·福特糾正他,“不是成功,是最接近成功——我為第五個世界搭了一個粗陋的框架,然後再一點點填充細節,但是這個世界竟然開始自發運轉,甚至不需要我動筆,關於這個世界的基礎信息和曆史走向就會自動出現在筆記本上。”
“我曾一度欣喜若狂,甚至以這個世界為藍本創作了一部,但是——”阿道司·福特有些頹廢的垂下雙眸,“這個世界最終還是亂掉了。”
客人:“但是筆記本沒有自燃。”
阿道司·福特忽然有些激動的抬頭,“是的!沒有自燃!這說明第五個世界是可行的!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讓第五個世界自動運行下去,烏托邦遲早會降臨到現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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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道司·福特不說話了,他的神情一下子沉鬱下去,雙眸變得憎恨且怨毒,幾乎要握斷手中的筆,“它出現了。”
客人:“它?”
阿道司·福特閉上眼睛,像是回到了筆記本失序的那個下午,“你能理解嗎,一個秩序儼然、如精密儀器般流暢運行的世界突然出現了異常,就好像流水線上出現了一顆壞掉的軸承,健康的人體出現了一個癌細胞,減數分裂時一對堿基出現了突變。”
“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微乎其微的變化,卻直接導致了這個世界的崩塌,秩序、空間、時間,都不存在了。”
“但這個世界依然在運行,隻是運行的十分無序,就像是在進行熱運動的分子一樣,”阿道司·福特對著客人翻開了手中的筆記本,雪白的紙張之上,文字不斷的變換重組,不見停歇,“無法自燃,不會毀滅,但我也無法在上麵書寫任何東西。”
他合上筆記本,整個人像是生命力被抽乾一樣,有些疲憊的靠在椅背上,“我已經沒有任何力量了,如果人類在進化,那麼我現在想必已經在淘汰的邊緣。”
他看向眼前的客人,“所以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無法提供任何幫助——我現在隻是個靈感枯竭、連第二冊都寫不出來的作家罷了——或許也沒資格被稱為作家吧。”
客人隻是微笑:“‘它’怎麼樣了?如果異能的異常由‘它’導致,那麼隻要把這個破壞秩序的異常解決掉就好了吧?”
阿道司·福特搖頭,“不知道,我曾如你一樣無數次的思考這個可能性,但是‘混亂’和‘異常’是相對於‘秩序’和‘平穩’而言,你不能指望我在一堆沒有規律的分子中,找到同樣無序的一個。”
“還是說您有什麼好辦法,能幫我解決‘它’嗎?”阿道司·福特抬頭,定定的看過去,“魔人。”
費奧爾多笑了,深紅的眼眸像是兩顆沁了鮮血的寶石,“我們可以換個角度去解決這個問題。”
“風雨飄搖的海麵上找不到讓風停下的按鈕,既然這樣,就隻能讓自己成為全知全能的上帝了。”
“或許——您聽說過‘書’嗎?”
阿道司·福特看上去有些輕蔑,“啊,那本需要編故事的空白書籍——它出現了?”
費奧爾多嘴角的笑意加深:“其中一張書頁成了一幅畫的畫紙,您找到那幅畫——一切心想事成。”
阿道司·福特:“那麼你又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費奧爾多有些放鬆的坐在椅子上,他沒有說話,隻是勾起嘴角,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蒼白的皮膚上,使他某一時刻看上去像是教堂裡沐浴著光輝的石膏像。
“為什麼不能是一個誌同道合者的主動釋放的善意呢?”
“阿道司·福特先生,這個世界七十億人,您要相信,再狹窄的路,也總會有人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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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慢走。”
從賭場出來十分順利。
阿道司·福特拎著手提箱回到了自己之前租住的一棟小彆墅。
他拿出鑰匙開門。
哢噠一聲響,房間內,費奧爾多端著紅茶看過來,嫋嫋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隻有一雙眼睛像是沁了血色般越發濃鬱。
“看上去似乎很順利。”
阿道司輕輕“嗯”了一聲,打開手提箱,從裡麵拿出一副包的極其嚴實的畫,隨著外層的包裝被一圈圈解開,畫作的真麵目浮現在費奧多爾眼前。
——正是那幅《蟬》。
阿道司找了把刀,沒有什麼顧忌,直接用刀刃去剮蹭畫作的表麵,畫作像是某種極其堅韌的布料,在阿道司近乎粗暴的動作下,沒有任何損害,直到乾硬的顏料簌簌落下,露出其下寫滿了字句的紙麵。
因為富商曾在上麵寫過日記的緣故,這張書頁僅剩半麵可以使用。
但這對阿道司來說已經足夠了。
“想好要寫什麼了嗎?”費奧多爾放下紅茶,走過來看著剩下半張空白的書頁問道。
“想好了。”阿道司低聲回答。
他找了支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在書頁上寫下了第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