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門越變越多,意味著他能進入的夢境也越變越多。
雖然這種情況很少見,但是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費奧爾多一開始並不覺的奇怪,直到現在——
雖然能思維共享,但個體之間是彼此獨立的,所以夢境也是彼此獨立的,而現在所有的門消失不見,所有的士兵出現了在了同一片花海裡,則意味著——原本應該彼此獨立的夢境連成了一片。
這顯然是非常不正常的事,背後肯定有東西搞鬼。
還有“書”。
費奧爾多曾吩咐士兵們去找“書”,他們知道“書”的樣子並不稀奇,但是這個夢境裡的所有人都有一個可以許願的東西——
收音機、海螺、筆記本……
不是同一件物品,但是功能是相同的。
而這種近似於神跡一般、能滿足所有心願的能力,費奧爾多隻在“書”上看見過。
那麼這些東西,會不會是經過夢境扭曲後,“書”的不同表現形式呢?
費奧爾多的神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忽然又笑了起來,他的一雙眼睛像是夜幕下幽靜流淌的暗河,河上薄霧彌漫,但又有幾點細碎波光在霧後若隱若現,像某種銳利的劍芒。
他覺得自己正在接近某種真相。
費奧爾多的視線自周遭一一掃過,試圖找出導致夢境相連的契機。
忽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費奧爾多看向人群後的一個士兵,那麼多的士兵,每個人都崇敬又畏懼的看著他,像是在瞻仰天上的神明,隻有那個士兵帶著不安的表情,頻頻向後望。
——如果戶川徹在這裡,肯定能認出那個士兵是他的副官。
費奧爾多向副官走去,他一動,圍繞在他身邊的士兵就自動避讓,如摩西分海般給他讓出一條路。
無儘的花海斷在副官腳下,他身後是一望無際的雪原,雪原上是奔逃的人群和成片的咒靈,還有兩個戶川徹,一死一活。
“這是怎麼回事?”費奧爾多問。
副官像是現在才發現他,猛地回過
神,有些磕磕巴巴的回答:“不、不知道,但是我這幾天每天都能看見……”
費奧爾多:“這麼說這種現象已經持續好幾天了?←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副官定了定神:“是的,我本來想去幫忙祓除咒靈的,但是走不過去。”
副官伸手,但像是碰到了一堵無形的屏障,將他隔離在雪原之外。
“您看。”
他又輕輕敲了敲,然而就是在這一刻,屏障似乎突然消失了,副官的手伸了過去,微涼的雪花落到了他的指尖,緊跟著一場狂風,漫天飛雪揚了過來,頃刻間落滿了花海。
——就在此刻,士兵的夢境和戶川徹的夢境連成了一片。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士兵們有些驚慌,而費奧爾多則徑直向風雪中走去。
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戶川徹。
他有一種預感,他所追求的一切似乎已經到了唾手可得的地方,隻要一伸手,隻要一伸手……
夢境突然碎了。
費奧爾多清醒過來,他睜開眼,麵前是現實中灰暗的屋頂。
費奧爾多:“……”
這可真是太不湊巧了。
他捂著額頭起身,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怨恨自己準時的生物鐘。
果戈裡風一樣的卷進來,從角落裡摸出一張牌,又風一樣的卷出去,將找到的紙牌搭在最上方,搭了個完美的紙牌塔。
費奧爾多出門,像是在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這世上有關於夢境的異能嗎?或者咒術、咒靈?”
果戈裡將紙牌塔推翻,在紛紛揚揚落下的紙牌中暢快的笑出聲:“說不定,這世上什麼都有可能!”
費奧爾多:“在一堆花海一樣的美夢裡,出現了一個隻有冰原的噩夢——問題會出現在哪裡?”
“嗯?”果戈裡歪頭,忽而拉長了聲音:“不——知——道——”
“不過這種區彆對待,隻能說明做噩夢的那個人很不受待見吧?或許憎惡,是憎惡也說不定!”
費奧爾多:“叫來問問就知道了。”
果戈裡:“嗯?”
費奧爾多回答:“那位做噩夢的先生。”
阿道司曾在殺死戶川徹恢複異能後,對筆下的世界進行了修改,如他之前所想那樣增加了蜂巢的設定。
而戶川徹嚴格來說是在設定修改完後複活的,蜂巢的設定中沒有他的位置,但是他又延續了原本第四等級的士兵的身份,兩廂疊加,就成了這麼個近似於遊離在規則之外的存在。
不過他的皮膚下依然有芯片存在,隻要費奧爾多想,他很快就可以真正成為那些士兵的一份子。
費奧爾多若有似無歎了口氣。
他之前說過欣賞戶川徹,那不是假話,一個向超能力者發起反擊的普通人,當然會獲得厭惡罪惡異能力者的他的欣賞。
不過也僅此可以,費奧爾多習慣性的剔除一切不可控因素,所以這個想法隻在他腦海中盤旋了一秒,就消
失無蹤。
費奧爾多果斷使用主腦權限,啟用了戶川徹身上的芯片。
——先把人控製住,叫過來,弄清楚那個奇怪夢境的始作俑者,搞清楚“書”的位置。
費奧爾多是這麼想的。
但是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一雙眼睛微不可見的睜大。
“……碎了?”
**
飄窗旁,戶川徹捂著脖頸有些脫力的坐在地上,他另一隻手中是碎成兩半的芯片,背後是一把沾著鮮血的尖刀,水壺倒在一旁,裡麵的水嘩啦啦流出來,弄濕了地毯。
戶川徹剛剛在澆花,花是五條悟買的,就放在飄窗上,但是五條悟買了不照顧,於是最後澆花的重任就落到了戶川徹身上。
然而他剛澆完第一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閃電般竄上脊椎,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伸出觸角,試圖掌控他的思維,侵入他的靈魂。
剛巧五條悟正在做飯,拿著把刀走過來問戶川徹吃什麼。
戶川徹手比腦子快,一把搶過尖刀,撬出芯片,然後直接把芯片捏碎,整套動作一氣嗬成,果斷狠辣。
做完這一切後他沒回過神,感覺傷口一抽一抽的疼,整個人有些無力的坐在地上,蝦子一樣蜷縮起來。
五條悟還保持著拿刀的姿勢,一雙眼睛瞪的溜圓,視線在碎成兩半的芯片上凝固片刻,下一秒又瞬間被戶川徹的血液刺痛,幾步路的距離瞬移過去,直接把人抱在懷裡。
“那什麼,反轉術式……反轉術式……”
他不會啊!
雖然這幾年有點長進,但是反轉術式隻能對自己用。
“等等,當初硝子怎麼說的來著?——傑!!!”
“茂夫!!!”
“太宰治!!!”
一堆人立刻風一樣的卷進來。
夏油傑破門,身後烏央烏央全是召喚出的咒靈。
茂夫開窗,蒲公英似的飄在空中。
太宰治則打著哈欠從夏油傑身後擠進來。
一撥人來的很快,但是五條悟更快。
就在剛才的幾秒內,他那充沛的潛力往反轉術式的方向拐了個彎,短暫的無師自通了一會兒,戶川徹後脖頸的傷口就被治好了,隻是因為反轉術式沒有硝子熟練,還留了塊淺淺的疤痕。
但是地上灑落的鮮血看上去依舊十分嚇人。
“怎麼回事?!”夏油傑麵色都變了。
五條悟情急之下搖了一撥人,現在正絞儘腦汁想著到底要怎麼向戶川徹解釋,結果戶川徹忽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戶川徹的臉色比夏油傑還要難看,他從喉嚨裡擠出一個短促的字:
“跑!”
五條悟:“什麼?”
戶川徹直接起身:“我說趕緊跑,士兵們要追過來了!”
夏油傑:“這麼快?”
戶川徹:“就是這麼快!”
芯片被撬出的那一刻,主腦連帶著全世界的士兵都會知道,所有的士兵會如潮水般朝他們湧過來。
就在這時,客廳的牆麵忽然傳來劇烈的響動,緊跟著如碎屑一般撲簌簌崩落。
外麵天光正好,而無數士兵如螞蟻般密密麻麻圍堵在他們樓下,向遠處看去,越來越多的士兵正在往這兒趕,人流彙進人潮,又不斷向遠方延伸。
為首的人拿著類似榴彈炮一樣的武器——曾經用來對付咒靈的東西,此刻對準了他們。
而他們聚在一起,像是廣袤的海洋上風雨飄搖的小舟,又仿佛即將被螞蟻蠶食的獵物。
五條悟看著眼前的場景,吹了個口哨,露出興致勃勃的笑容。
“哇哦!”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