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布鞋,仰望遠處蔚藍的大海,吐出胸中的那口氣,整個人神清氣爽。
東方港的貨棧不比溯古鎮梁啟師的小貨棧,這裡不但有放貨物的地方,允許牲口住,還能給人住。
麻三包了兩間房,一間是大通鋪,保安隊的人都在裡麵睡,另一間房是給紀墨的,這是他作為鎮長的優待。
“其實無所謂的。”紀墨看著自己的房間,表示很滿意,但是還是表示了下遺憾,“大家夥擠在一起也沒有什麼不好,人多挺熱鬨的。”
就是臭了點,有狐臭的,有口臭的,最可怕的是腳臭,三十多個老爺們在一張炕上,那味道,想起來都讓人窒息。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和這麼老爺們擠一起的。
駝子埋怨麻三道,“我就說吧,鎮長肯定願意和我們住在一起,你非要多事,還浪費錢,給單獨開一間房,我去退了吧。”
“不用了,退來退去的,多麻煩啊,就這麼湊合吧。”紀墨麵上笑嘻嘻的,心裡恨不得把駝子給踹上一腳。
你他娘的太沒眼力勁了,不過又生怕駝子打擊了麻三的工作積極性和能動性,安慰麻三道,“做的不錯,再接再厲。”
“鎮長,這是我特意去給你買的,”麻三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紙包,解開外麵的繩子,露出來的是茶葉,“上好的龍井,咱們鎮上都沒有賣。
我給你泡一杯嘗嘗,要是好的話,咱們回頭就多帶上一點。”
“我自己來,越好的茶葉越是不能用開水,泡起來還是有點講究的。”感動的淚水從紀墨的嘴角流了出來,麻三太貼心了。
把自己的茶杯徹底洗乾淨之後,先倒上熱水,等涼一會,才小心翼翼的撮了點茶葉進去,抱著茶杯深深的聞了一下。
“鎮長,怎麼樣?”麻三期待的問道。
“不錯,不錯,好茶。”紀墨笑著道,“不過也不能太好的茶葉,我這嘴巴慣壞了,以後就麻煩了。”
駝子道,“鎮長,你說的有道理,我娘說,苦日子過長了就習慣了,好日子過多了,就過不了苦日子了,有錢不能亂花。”
“說的不錯,”紀墨笑著道,“所以啊,這就是我不讓你買老婆的原因,多費錢啊。”
駝子嚷著道,“鎮長,那可不行,我都跟岑久生說好的,他等會就帶我過去看。”
紀墨白了他一眼,沒再搭理他,抱著茶杯,站在窗口,望著窗外的大海,藍天,海鳥。
這不就是自己向往的海景房嗎?
“鎮長,吃飯去吧。”到吃飯的時候,麻三出現在紀墨的房門口。
“其他人呢。”紀墨隻看到了馬東、保慶、楊老實,以及與楊老實形影不離的楊八指。
楊老實被楊八指煩的都要哭了。
他走到哪,楊八指跟到哪,哪怕是他下河洗澡,楊八指也光著屁股跟著下水。
楊老實不怎麼會說話,更不會罵人,但是,他還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組織了語言,向楊八指表達了歉意、恐慌、不安,但是楊八指不為所動。
想讓他走很簡單,給他一把槍。
楊老實肯定不樂意。
他老實歸老實,可又不傻。
不是他的錯,為什麼要他承擔?
麻三道,“鎮長,有的跟著岑久生跑了,有的去彆地看熱鬨了,就我們幾個在。”
紀墨道,“齊備、臧二這種都有老婆的,去跟著湊什麼熱鬨?”
麻三道,“他們不是跟著岑久生走的,自己單獨往街裡去的,說是給媳婦孩子買點東西,不空手回去。”
“他們不再更好,咱們自己吃,還能省點錢。”
紀墨經過楊八指的麵前的時候,又看了他一眼道,“走吧,兄弟,請你喝一杯。”
他都替楊老實發愁。
但是,他沒招,對於楊八指這種死皮不要臉的,打罵都沒用!
岑久生說的飯館位置,眾人並不清楚,為了省事,乾脆找輛黃包車領路,紀墨坐上去,其他人身後跟著。
到了地方後,紀墨才發現這個飯館子距離他們住的地方還真不近,如果光靠走路,起碼得走半個小時。
“整個一條街都是飯館子,大部分都是海鮮,你們想吃什麼都成。”車夫接過錢後,拉著黃包車轉身就走了。
街麵是沿著海岸線建的,每家飯店都燈火輝煌,招牌明亮,不時的有汽車、卡車往來穿梭。
往前幾步便是柔軟細膩的沙灘,上麵還有不少人在那溜達。
麻三道,“鎮長,真漂亮,你看那燈,就是比煤油燈好。”
紀墨道,“廢話,這才叫生活啊。”
剛到飯店門口,夥計便趕忙迎過來招呼。
眾人沒到裡麵坐,而是直接坐在門口的桌子上,迎著海風,聽著海浪。
“有什麼好吃的儘管上,咱們不差錢。”
恍然如夢,紀墨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現代,坐在街邊擼串。
麻三點菜,一盆豬肉粉條,剩餘的全部是海鮮。
“鎮長,喝點?”保慶問。
“那就來兩瓶,大家分著喝。”紀墨同意了。
不等菜上齊,每個人的麵前都放了一杯白酒。
紀墨撬開一個生蠔,連說了好幾聲好。
保慶道,“鎮長,這地方真不錯,弄得我都不想走了。”
紀墨道,“那你留下來就是,反正你不是溯古鎮本地人,老光棍一個,哪裡不能去。
何況,你現在又有錢,說不定能夠在這裡置套房呢。
又這麼有本事,哪裡不能混口飯吃,在我們那旮旯待著,真是屈才。”
保慶道,“鎮長,你說笑了,沒了你的英明指望,我就什麼都不是。
我要是真有本事的,就不該逃難的,早就混出頭了。”
紀墨笑著道,“你們現在越來越會說話了。”
關鍵他還喜歡聽!
保慶端著杯子道,“鎮長,我敬你一杯。”
“來,大家一起喝。”紀墨也朝著楊八指遙舉,“兄弟,咱們乾一杯,喝完了,就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賠你槍的。”
楊八指一言不發,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