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明顯且幼稚的激將法,如果江臨雙看不出來,他不是就白當了二百多年黑暗領袖。
他隻是覺得好新奇啊,從他脫離青少年時期以來,就再也沒見過這麼標準且好笑的激將法了!這就是師姐們常說的——清澈的愚蠢?
而且,大家都覺得豪門真假少爺必須得打起來嗎?這些亂七八糟的富二代們似乎認定了江臨雙一定會看謝長行不順眼,一個勁地在他麵前明著擠兌謝長行,看著不像演的,八成是真情實感。
邱肖樂他們確實都很討厭謝長行,原因也很簡單,謝長行一直以來都扮演著“彆人家的孩子”這個角色。同樣都是家裡大概率不會繼承家業的“閒人”,謝長行一直都不合群,每天家長們都會念叨一句謝家的二少爺又在什麼地方表現亮眼了,他從來不和邱肖樂他們吃吃喝喝,不愛參加聚會,不和他們去會館找樂子,每次他們想買輛車什麼的,都會聽到家裡父母罵他們“人家謝長行就不會這麼亂花錢,人家謝家還比咱有錢呢”這類的說辭。
拜托,一個瘸子!以現在的醫療條件都治不好的腿,那八成是廢得沒救了啊!
邱肖樂有種終於揚眉吐氣的得意之感,他不斷去看謝長行的臉色,他幻想著那張總是客客氣氣的漂亮臉蛋能露出自卑、怯懦、不甘、憤恨這樣的情緒來。
高貴的、瑕不掩瑜的謝家二公子終於翻車了!沒有瑜了,全是瑕疵啦!
他不是謝家的親生兒子!聽說他的親生父母不太拿得上台麵,這年頭什麼消息能真正完全被封鎖呢,圈子裡都傳聞,他親生父母債台高築,還不上所以自殺了——謝家會留著這種沒有用了的閒人嗎?現在還沒趕走他,應該隻是為了留一個寬容養子的好名聲吧!
邱肖樂誌得意滿地想著,他硬是把謝長行平靜的麵孔看成了竭力掩飾的虛假表象,心中樂開了花。
至於這個姓江的——
邱肖樂根本掩蓋不了自己的輕蔑,一個底層勞工家裡養大的野孩子,他上的什麼學,這家夥上的什麼學?他從小穿設計師高定,這家夥——他見過高定嗎,知道什麼叫秀場嗎?拉攏這種沒見過世麵的東西,隨便領他去個私房菜館,就能讓他驚掉下巴,吃得舌頭都吞進去吧!
“走走,哥請你吃好的,我知道好幾個不錯的私房菜——”
“私房菜?”謝長行忽然不鹹不淡地開口說,“現在邱家定不到國賓館了?剛才不還說吃國宴的嗎?”
邱肖樂一下子梗住,他說吃國宴那是個嘴炮啊,不過他看向謝長行,自動給謝長行套上一個“酸溜溜”的濾鏡,才輕蔑地哼了一聲:“你以為和你一樣呢?”
江臨雙心領神會,看向邱肖樂,一副好奇的樣子問:“國賓館是什麼,貴不貴,不好叫你破費吧?”
謝長行解釋:“國賓館嘛,你可以理解為國宴級彆的餐廳,國家級彆的活動、接待外國領導人都是在那裡的,雖然也做對外的生意,但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夠吃的……”
邱
肖樂一下子就膨脹起來了,像個飄起來的熱氣球,他當著謝長行的麵,掏出一張卡,晃了晃:“我爸讓我隨便花!走吧小江,就去國賓館!哥帶你開開眼界!”
幾個人當即熱情地拉著江臨雙就走,狀況外的林佳瑤弱弱地說了一句:“謝二哥不去嗎?”
季夢雨立刻拉住她,趾高氣昂地說:“他去乾什麼,走走,彆提和我們不是一個水平的人了。”
誰都沒注意的時候,江臨雙回頭,對謝長行比了個大拇指。
謝長行這顯然也是明目張膽的激將法,偏偏這幾個富二代就是吃這一套,他一句話,邱肖樂咬著牙,真的去用他爸爸公司的名義去定國賓館了。
不過可惜,那邊敏銳地識破了紈絝富二代冒充家長的行為。
邱肖樂臉色漆黑,打了好幾通電話,直到那邊說再打電話就要去他爸公司核實,才嚇得這家夥掛了電話,開始琢磨辦法。
媽的,該死的謝長行!還真說中了,他確定訂不到國賓館。
他乾咳一聲,轉過身,對江臨雙故作輕鬆地說:“國賓館今天有重要領導在那邊辦活動,我們這種私人趴體,就不和他們搶了,哥帶你去一家高級會館,不比國賓館差多少!”
邱肖樂本來沒想帶這土包子去那麼高級的地方,但話都當著謝長行的麵放出去了,那就隻能衝到底了。
這家會所是會員製的高級會所,叫做“琉璃會館”,邱肖樂是求了他爸好久,他爸才想辦法給他推薦了一個會員名額的。
聽說開這家會館的老板,是一位深居簡出的神秘大佬,至今為止,不管多高級的會員,都沒有見過這位老板本人,隻聽說似乎很年輕,連邱肖樂他爸都偶爾說起來,說邱肖樂怎麼就沒有人家琉璃老板那麼有出息呢。
提起這個,邱肖樂又是一陣暢快——謝長行再牛逼,能和琉璃老板比嗎!他爸在這兒消費那麼多,都沒法見一見這位老板!
車輛很快到了一處華麗的歐式建築門前,整個建築以白色為主色調,搭配了些許金色的圖紋,江臨雙有些嘖嘖稱奇——這風格,很熟悉啊。
大廳裡也奢華輝煌,牆上掛滿古典油畫,擺設無一不充滿洛可可式的熱鬨。
進了包間,邱肖樂故意高聲說:“這可是最高規格的宴席了,你不用給哥哥省錢,以後你也是咱們這個層次的人了,咱們這個層次,從來沒有省錢這個說法,錢是掙出來的,越花錢才越會掙錢,你放開了吃!”
叫成澤越的那個雖然聽著邱肖樂的提議,說要拉攏這位真二公子,好讓他努力打壓謝長行,但打心眼裡沒瞧得上這位野生野長的真少爺,忍不住說了一句:“你以前吃過最高規格的席麵,能有什麼樣子,比得上這個嗎?”
他當然知道比不上,那不就是嘴一下過癮嘛。
江臨雙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然後回答:“我們農村,都是吃流水席的。”
所有人一陣沉默。
江臨雙繼續說:“就是菜譜上每道菜都要端上來,可以嗎邱哥
?”
邱肖樂嚇得臉都白了,急忙說:“哎哎啊那個啥,這兒不是這麼吃法——”
他扯了一堆什麼吃得精細、精致、精美的說辭,算是阻止了江臨雙對服務員說“炒一本”三個字。
服務人員認真敬業地推薦著菜譜,因為看出這幾個其實都是家裡的紈絝,不是什麼真正的大佬,也就推薦了些平平常常的菜色。
“我們今天新到的是空運來的帝王蟹,做法有……”
鮮活的帝王蟹,其實普通中產家庭也吃得起,並不算奢華頂尖食材,邱肖樂看服務人員這麼配合,心裡也是稍微鬆了鬆,誰知下一秒,江臨雙認真地說:“那就,每種做法來一隻。”
邱肖樂:“啊?”
服務人員一愣:“先生,帝王蟹很大的,一隻就可以有多種吃法,您確定每種做法一隻?我們有十幾種做法……”
江臨雙一副無知的樣子:“螃蟹嘛,能有多大嘛,我又不是沒吃過,一種做法一隻!”
法師的眼睛有一閃而過的銀色光芒——那是魅惑術,不知不覺間,服務人員覺得這個青年說得話都好有道理,帝王蟹而已,一種吃法做一隻,有什麼不行?
“好的先生,您看還要彆的什麼?我們還有特色菜……”
等邱肖樂回過神,碩大的帝王蟹擺盤精致地端到了江臨雙麵前,剛才那個服務員還熱情地介紹每種吃法要配什麼酒。
於是又過了一分鐘,一堆窖藏的珍品美酒排著隊在門口等了。
邱肖樂:“啊啊啊?”
“唔,這個螃蟹確實好大噢!”江臨雙吃了一口,感慨,“味道真不錯,我想帶回家給爸爸媽媽也嘗嘗!”
“好的先生,這邊為您提供保鮮打包服務呢!”
邱肖樂:“那個——”
於是十幾隻帝王蟹,每隻都被大神官精致地品嘗了一口之後,點評一番,打包裝好,由不知道何時出現的伊利亞斯端到了他的車上去放好。
這確實符合邱肖樂說的,吃得精致、精細、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