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ase #4 全班都是嫌疑犯(完)
諸伏景光在這次公共假期之前,從沒有想過和榎本弘一能相處那麼長的時間。
榎本弘一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待著,漫不經心,又生人勿近。不過,諸伏景光見過他和降穀零相處過,也見過他和其他人相處過。他發現,榎本弘一並沒有任何溝通障礙或者認知理解障礙。若不是有近距離接觸過,他有想過榎本弘一是不是那種天然黑情商低,才會在課堂上無意識地挑釁教課的老師。連把對方惹怒了,他自己也沒有發現。
他的行動處事全看他本人樂不樂意,願不願意,在不在意。
本質上,榎本弘一是喜歡開玩笑,同他人惡作劇的性格。他絲毫不在意會惹怒彆人。若這個對象是全校師生,他會更以此為樂。再加上他還有深不見底的底線,諸伏景光就沒有見過有人敢當麵和榎本弘一樹敵的。
按照人情世故原則,像榎本弘一這樣的人不能成為敵人,那麼最好就是成為朋友。諸伏景光有一陣子也會想降穀零和榎本弘一可能成為朋友。但隨著入校時間拉長,學生關係越加成型穩固,榎本弘一和在案例分析時同組的兩個學生柳本將彥和南川晃,就成了一個小團體。
榎本弘一也沒有表現出對降穀零交友的傾向。
降穀零自然而然地就沒有跟上去摻和。
諸伏景光看到這些變化時,才有了這樣的領悟——能成為一個人的朋友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時機、運氣和緣分等等玄之又玄的因素也是實現交友的重要條件。
不過,諸伏景光經常看到榎本他們仨人的小團體在一起吃飯聊天時,榎本弘一在神遊。
“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有一次經過他們的時候,降穀零無意識地說起來。
諸伏景光突然被嚇了一跳,因為降穀零說的話和他的心聲是一樣的,“什麼?”
“就是榎本,他明明可以成為很好的警察的。”
諸伏景光看到降穀零眼裡認真的光彩,忍不住苦笑起來——他也沒有告訴過降穀零自己想要當警察的目的也不單純。不過他能理解降穀零的想法,以及很多教官的想法。有才能的人卻不在自己的領域上發揮所長,這真的會叫人很可惜。
降穀零喃喃自語,“……更彆說,他這樣也沒有多高興。隻有欺負人的時候才會開心地笑嗎?那家夥性格真的很糟糕。”
彆說降穀零,諸伏景光也沒有見過性格這麼惡劣的同學,但諸伏景光並沒有覺得自己很討厭這個人,反而覺得像是榎本弘一這樣性格的人,一定會有著彆人都憧憬羨慕不來的熱烈而燦爛的精彩人生。隻是,諸伏景光也覺得這裡麵有著不協調的色彩。
諸伏景光以為剩下的整個警校期間都不會和榎本弘一有任何更多的來往。結果在公共假期的時候,諸伏景光意外發現榎本弘一並沒有和他的兩個朋友一起出去玩,而是單獨待在學校裡麵。見他一個人去訓練場,一去就是待了兩個多小時,諸伏景光鬼使神差地有個想去單獨找他的想法。
去找的時候,諸伏景光不斷地給自己找榎本弘一的理由,同時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榎本弘一雖說不願意做推理,但是在情勢之下,他最後還是會去做。那麼,如果自己去拜托他幫忙的話,榎本弘一也不一定會完全拒絕。就算真的拒絕了,其實諸伏景光也沒有虧。
諸伏景光才剛向他開口,就被他拒絕了。
這一拒絕就像是沒有回頭的箭,諸伏景光心知沒有結果了,卻還在門口踟躕了兩步,腦海裡麵不斷閃過柳本將彥和南川晃一直追著榎本弘一跑的畫麵。如果榎本弘一真的想要拒絕的話,他就不會給對方留機會。也許,也不能說他不想拒絕,按他懶洋洋的性格,他可能會覺得拒絕很麻煩的時候,他反而就會選擇接受。
諸伏景光還是決定站在門口等他。
這一等果然來了轉機。
榎本弘一答應了。
這兩天相處,諸伏景光發現榎本弘一的一個特點。他雖然看起來喜怒無常,似乎對所有事情都有嚴重的意見,但本人非常好相處。倒不是說誇他,就可以哄順他,而是他基本不是真的生氣。他真的發脾氣的話,應該屬於那種不會說話的性格。除此之外,他還很喜歡看彆人拿他沒辦法。有時候隻是故意歎一口氣的話,他就會沒心機地在笑,像一隻明明很聰明,卻又過分單純的小狐狸。
諸伏景光這一趟相處下來,其實很想要和榎本弘一搞好關係。不單單隻是因為他能夠幫忙解決自己父母的那個案子,還有很多很多的複雜的想法。可榎本弘一對於過近的關係總是很排斥,會把距離和界限劃得很清楚。
“諸伏景光總是說交朋友什麼的,但我不想交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晚上找到機會和榎本弘一單獨吃飯的時候,榎本弘一直接就說了,“就拿諸伏同學你為例子,你就連我的交友最低標準都達不到。”
“……”
諸伏景光這次被他搞得真的有些鬱結。
於是時間來到了周日,東京時間晚上8:25p.m.。
早在一個多小時之前,警校為了突擊檢查學生宿舍,召集學生以班級為單位活動。鬼塚班的教官選擇電腦室,學生可以用電腦自由活動。但此刻,警校鬼塚班37名師生集中在電腦室裡麵麵麵相覷。因為就在剛才,鬼塚班出現了一起價值90萬日元的勞力士手表丟失案。
鑒於全班身份為預備警察,沒有人主動提前定性為盜竊案。
報案人為南川晃,鬼塚班吊車尾。
案件過程是這樣的。東京時間晚上7點半,南川晃明確自己上廁所之前,手表還在自己的口袋裡麵。因為他本意是想要拿來炫耀的,但又怕被鬼塚教官罵,所以一直放在外衣口袋裡麵。回教室的時候,他也肯定手表是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麵的。之後,南川晃趴在自己原來的桌子上睡覺。中間他感覺有人碰了他的腿一下,但他因為睡得正好,心大的他沒有在意。結果,晚上八點十分,南川晃發現在口袋裡麵的勞力士手表失蹤不見了。
南川晃所在位置是整個電腦室最角落且靠窗的位置。
電腦室供給學生使用的電腦分布是呈正方形,共6橫6縱,靠著教室長線兩邊的電腦都是單獨桌,中間兩個兩桌並靠,即一橫行電腦桌分布為1-2-2-1。如果從左到右第一個學生桌為原點的話,南川晃所在的位置坐標應該為(5,1)。
學生座位分布如下:
(窗)(伊達)(走道)(1,2)(1,3)(走道)(1,4)(降穀)(走道)(諸伏)
(窗)(2,1) (走道)(2,2)(2,3)(走道)(2,4)(2,5)(走道)(2,6)
(窗)(3,1) (走道)(3,2)(3,3)(走道)(3,4)(3,5)(走道)(3,6)
(窗)(4,1) (走道)(4,2)(4,3)(走道)(4,4)(4,5)(走道)(4,6)
(窗)(南川)(走道)(5,2)(5,3)(走道)(5,4)(5,5)(走道)(5,6)
(窗)(榎本)(走道)(柳本)(6,3)(走道)(6,4)(萩原)(走道)(鬆田)
柳本說道:“雖然我一直在玩遊戲,但是我並沒有看到有任何人從我背後經過。”
伊達航說道:“我坐在最前麵,一直和鬼塚教官在一起,並沒有留心坐在後麵的學生的情況。不過我確定沒有其他班級學生進過教室前門。”
鬼塚教官也跟著附和說道:“中間有過來檢查紀律,看學生是否帶零食到教室的教官,伊達也跟我一起在前門待了也有三四分鐘。之後,伊達有專門去衛生間一趟,但很快就回來了。”
諸伏說道:“雖然我沒有一直往外看,但我也能確定並沒有任何外人來我們班上。到中途確實有幾名學生離開電腦室。七點半後離開電腦室的學生除了剛才鬼塚教官說的伊達班長,有宮城、大田、櫻野。宮城和大田是在前門進教室的,櫻野——”
萩原說:“櫻野同學是從後門經過的,他剛好是坐在南川同學對麵。”
宮城和櫻野是坐在同一排,一聽周圍的人都把視線聚在櫻野身上,說道:“他從我旁邊的過道過來,當然沒有必要繞過柳本同學位置的必要了。而且,誰知道是不是其他出去的人偷了,為什麼隻說我們三個?我記得降穀零、鬆田陣平和榎本弘一也出去了,諸伏同學是降穀零的朋友,難保他有沒有故意模糊時間。”
這些話說明白了就是——「全班都是嫌疑人」。
南川晃兩手抓著一臉興致缺缺的榎本弘一,巴巴地望著榎本弘一,說道:“榎本大人,現在就是你破案的高光時刻了!”
“這有什麼好找的,手表要麼就是在電腦室裡麵,要麼就是在電腦室外麵。”榎本弘一慢條斯理地說道,“沒找到,還可以給你一個教訓,何樂不為?”
南川晃頓時想要大哭。
報案人都這樣的態度了。鬼塚教官也不可能真的不找,於是說道:“這件事不可能沒有任何交代。但我也希望給學生一個可以改過的機會。等一下我會把電腦室的燈關了,我們全班學生排成一條隊伍,每個學生都從我身邊經過,並且和我握一下手。我希望有學生能夠主動把東西交給我。”
在全班都是嫌疑人的前提下,這就是給偷竊的學生一個體麵。
櫻野這個時候提起聲說道:“教官,但是榎本同學也說了,也許手表早就被離開的人帶到了教室外。既然我、大田和宮城隻是出去就被懷疑了,那我覺得離開教室的人都應該接受更多的審問,尤其是榎本。”
榎本弘一被單獨點出名字之後,連驚訝的表情都懶得給,隻是一臉好笑地看著櫻野,“我在南川丟手表之前就離開了教室,就案發後才回來,我怎麼偷手表?”
“我現在不能解釋你的犯案手段,也許你中途回來過,萩原同學沒有注意到呢?原本就是非常難注意到身後的人有沒有經過,中間回來過誰能注意到呢?再來,你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你一個人離開電腦室那麼久做什麼呢?”
櫻野振振有詞,盯著榎本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你有明確的犯罪動機。榎本同學,你很缺錢,對不對?”
這話一落,榎本原本隨意的神情也收了起來,目光冷厲地望著櫻野。平時見慣他閒散的姿態,此刻見他神色凝重,彆說是周圍的學生感到有壓力,麵對麵和他對峙的櫻野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可偏偏就是榎本的表情變了,櫻野反而覺得抓住了要點,搶在榎本想要堵住自己發言之前,立刻開口。
“榎本同學,把自己家的家具都變賣換成了錢了吧?如果不是著急用錢,你為什麼需要賣家裡的全部家具?”
鬼塚班的學生因為櫻野的爆料,嘴上雖沒有說任何話,但臉色也發生了各種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