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問題那麼多呢?你在演福爾摩斯嗎?”
“我在好心地防止你老年癡呆。”
“謝了,我老的話,你也年輕不到哪裡去。”鬆田陣平繼續想道,“他喜歡藏東西……毀屍滅跡?東西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會有安全感?再加上他這次是臨時失手,所以你認為嬰兒還在犯人的屋子裡麵。但是屋子要真的藏有屍體的話,不會有味道嗎?死亡的三到六小時內屍體就會有屍臭味。”
“都21世紀了,除臭這點小問題怎麼可能克服不了?犯人也是讀過書的,好嗎?”
“用冷凍防止**的話,警察應該在冰箱裡麵也做了檢查,過度清潔或者查到魯米諾反應應該也會有所線索的吧?所以不會是冷凍。如果是煮熟的話,也就是分屍。煮熟的肉確實有一定程度可以防止**,但是與空氣接觸久了之後,也還是會有異味。這熟的肉還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標本嗎?標本也太明顯了。”
“……你記得你可是在談一歲的寶寶嗎?寶寶也有人權,寶寶也有生命,你這是談論沒有生命的肉而已。”
鬆田陣平嘴角一抽,說道:“……你知道摩托車為什
麼沒有安全帶嗎?這可以方便把你直接甩下去。”
鬆田陣平這一說完,餘光就看到榎本正在仰頭笑,這人是不是很愛彆人跟他這麼玩?
“好吧,回歸正題,你有沒有發現犯人故事裡麵的「藏」和「觀察」是有矛盾衝突的行為。藏就是要看不到,觀察就是要看到。”
鬆田陣平仔細這麼一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可是這個想法剛出現之後,他又覺得榎本弘一在瞎掰。他隻是在隨意地給兩個動作建立聯係而已。
“說人話。”
榎本弘一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後,才正色道:“這個案子裡麵,犯人把作案手法藏起來了。你回想他的青椒的故事,他怕人發現自己會藏青椒,所以他主動要求洗碗。所以,他犯罪的思維重點不在於「他是不是把東西藏在了彆人找不到的地方」,而是「如何掩藏自己的犯罪手法」。現在回到最開始的地方,有什麼東西不見了?這個東西直接聯係到自己的犯罪手法,又能夠讓屍體出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其實鬆田陣平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陽台的植物。最開始想到每天能夠看到的東西,他就覺得是陽台的盆栽,但他很奇怪為什麼榎本弘一沒有注意到這些,反而一直在房間裡麵找東西。因此,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現在既然榎本弘一不是在找嬰兒的屍體,是在找作案手法的話,鬆田陣平開口說道:“我認為屍體很可能藏在盆栽裡麵。既然隻是小型盆栽,那它需要的工具也不多。但犯人家裡連除蟲藥都準備好了,卻沒有花肥就很奇怪。”
“有可能用完了啊?”
“他多買了花種和內膽盆,怎麼不會多備一點花肥呢?”說到這裡,鬆田陣平突然背脊有點發冷,“多出來的花種和花盆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肥料了,所以才閒置不用的。不對……他是怕彆人發現自己用了花肥來掩埋屍體,所以才清理掉的。不對不對…應該是花土吧?為什麼要把花土給扔了?用完了嗎?”
榎本弘一注意到他已經抓住了方向,笑了起來,說道:“你小心點開車,我可是不想和你的命交代在這裡。”
鬆田陣平反問道:“所以你的想法是什麼?你想要警察去調查他在園藝店裡麵的購物記錄嗎?”
“剛才你在找垃圾袋的時候,以我躺著的角度,或者就算是站在你旁邊,我都不一定可以看到櫥櫃裡麵的東西,但是我還是看到了,為什麼?”
“因為我把東西拿出來了。”
“那你有沒有覺得什麼東西還挺重的?”
“你要不要一次性把東西說了?我不想猜。”
“那你不要問,等結果不就好了嗎?”
鬆田陣平蹙著眉,問道:“什麼時候出結果?”
“反正下個星期吧。”
“啊啊唉——這不是要等很久?”鬆田陣平覺得自己被耍著玩,但還是不得不跟著他的節奏走,說道,“重的東西……東西新的自然是重的,除了園藝工具之外,他的廚房用具也是新的。”
“他平時也很少做飯,為什麼要買新的洗碗精和廚用清潔劑。”榎本弘一這一次沒有繼續藏線索了,直接說道,“是的,他又在藏東西。一般人會想到花肥有問題,所以就去找園藝店。但誰會想到,這跟廚房有關係呢?不過其實,廚房和園藝也挺有關係的,比如說可以用洗米水澆在花上。”
“……所以,到底是什麼?”
“我們要不要一起去超市逛一趟?”
“不要。”鬆田陣平直接拒絕。
“你聽過一種東西嗎?”榎本弘一兩手撐著摩托車的後扶手,繼續說道,“廚房堆肥,廚餘發酵用酵素,我可以告訴你它的效用是什麼?”
“高效降解廚餘。”
“具有減量化的效用。”
“除臭,以及延緩腐熟。”
“簡單來說,我現在的推斷是犯人用廚餘發酵用酵素把嬰兒屍體進行降解。發現這一點是因為我發現陽台植物出現了燒根現象。”
“……”
燒根?
“當然我也考慮過,沒有主人在的一兩個月內缺水也可能引起植物缺水問題,但是多肉植物不澆水一兩個月,也不會出現問題。所以我判斷為燒根。”榎本弘一繼續說道,“我認為犯人現在正在探索階段,所以才會出現燒根現象。他正在不斷進步和探索中,要是這次沒抓住的話,這個犯人就不容易抓住了,他開始想要毀屍源了。你知道的,在探案過程中,若是無法判定屍源的話,查案在開始時就容易出現問題。”
“我猜這犯人在監獄裡麵的這兩個月裡麵,屍體已經降解完畢。隻有間接證據來證明我的猜測,那就是他購買廚用道具那一天是否買了我所說的東西。反過來,我應該說,正是因為所有的道具齊全,反而沒有花肥,這就很奇怪。畢竟我們可以說因為花土不夠,所以就停止種花了,但花肥是不能缺的。不管怎麼說,間接證據也沒有足夠的效用,我們還要套話。”
“對方手段在不斷地升級的同時,還要毀壞屍源,這說明他本質上還是會怕被人發現的,他還是很膽小。可是既然膽小,為什麼還要想著要大膽地換殺人手法。他現在想要謀求更多的社會反應來實現自身的價值。”
“你注意到他看哪家新聞報紙嗎?我還得學排版和專業用語嗎?”
“你會演戲嗎?”
鬆田陣平發現榎本弘一不逗著彆人玩的時候,他的思維走得飛快,也說得飛快。
如果走神,根本不知道他說到哪裡了,完全不是在溝通。
鬆田陣平還沒有來得及多說,就被榎本弘一批評,“你這個拖我後腿的家夥!”
之後榎本弘一又在身後笑,鬆田陣平完全不知道他正在想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好主意。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三次來訪監獄的星期四。
榎本弘一跟之前一樣還是繼續跟那個人打牌,這次還是讓對方贏了。鑒於上次鬆田陣平還有沒有問完問題,所以玩了一輪UNO之後,接下來的時間裡麵就是鬆田陣平在問問題。一切如常,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但是回大巴的時候,榎本弘一跟鬆田陣平說不用去第四回監獄了。
“為什麼?”
“賣笑賣了,該彆人來求我了。”
榎本弘一斜著笑看向鬆田陣平。
第四周榎本弘一和鬆田陣平不去監獄的事情讓犯人直接請獄警幫忙聯係。去監獄的時候,隻有鬆田陣平。迎接他的是一個幾乎瘦了一圈的犯人。他一見到鬆田陣平的時候,自己明顯有些退縮,畢竟他很害怕鬆田陣平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可現在他也顧不得多了。
犯人抓著鬆田陣平的手,哭訴道他才是真的那個殺嬰案的凶手,希望他聯係刑警進行調查。
鬆田陣平聽得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上次榎本弘一離開的時候,無意間落下了一份新聞報紙。上麵寫著之前驚動社會的嬰兒失蹤案已經找到了凶手,凶手極其殘忍的手法處理了嬰兒的屍體,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知名犯罪心理學家已經決定要把這名凶手的案子寫一本書,雖然譴責對方的罪行,但心理學家的發言卻無不驚歎於他的犯罪手法。
鬆田陣平突然明白榎本弘一為什麼說這個犯人在追求認可了。既然沒有辦法在罪行上折磨對方的話,那就是在精神中折磨他。就算他最後承認了罪行,警方也承認了,也不會給他安排任何新聞媒體。犯人得不到應有的“待遇”,估計會因為這個不存在的“對手”而受到一輩子的折磨。
“這可是我的成就!我怎麼可以被人拿走!!!”犯人目眥儘裂,眼眶泛紅。
鬆田陣平學著榎本弘一靠在椅背上,左腿搭著右腿,不屑地對犯人說道——
“啊,可是你得拿出證據來啊。”
“我…我……我努力想想細節……”
原來,榎本弘一一直經曆的是這種感覺嗎?
這也太爽了吧!
鬆田陣平正準備一個人離開監獄的時候,毫不意外地在重重鐵柵欄之外注意到最首佐宗的視線。對方拿著灰色的報紙,朝著鬆田陣平揮了揮,並露出溫和的笑意。
“……”
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