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2 / 2)

而就在監獄訪談的外出活動徹底結束的當天晚上,榎本弘一就做了能讓全校瞠目結舌的一件大事。至今,警校史上可能有出現警員不和,打架鬥毆的,但絕對沒有像榎本弘一那樣,敢在在校門口把與警校合作的洗衣店外守一揍到送去醫務室裡麵。這舉止太過荒誕,不考慮結果,才更加叫人害怕——榎本弘一是不是瘋了啊?!

之後,因為外守一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嚴重的外傷,沒破血沒淤青,有些人也會在想那個人其實是在碰瓷,畢竟以榎本弘一這種戰力,全校就沒有一個夠他打的,對方根本就沒有還擊之力,隻是在地上瞎嗷嗷。當然,不少在場的人還是覺得榎本弘一是真打。

誰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整個警校的氣氛因為這件事,瞬間變得緊繃。

往常像是榎本弘一打罵同班同學,隻要他們不上訴,有教官們兜底,榎本弘一依舊可以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地自由行動。但這次是毆打校外的市民。當天校門口的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在夜休還沒有開始,它就直接飛到了警校校長的辦公室桌前。教官們個個麵色凝肅,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件事不能善了了。

果然,當天晚上校長就臨時發起了緊急校會。柳本和南川打聽來的消息是說,罰掃廁所一個月,寫萬字檢討悔過書都是輕的了,榎本弘一可能會被迫停學,應該沒有回轉的餘地。除非當事人榎本弘一能夠有理有據地說明自己的原因,態度誠懇一點。那麼校長可能會考慮把處罰稍微再放輕一點。結果,榎本弘一居然當天沒有及時集合,這不就是等著被罰得更厲害了嗎?

就在校長派教官去找的的時候,萩原研二、鬆田陣平、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便分開行動。

降穀零說,榎本弘一應該還在校內。因為在八點前,榎本曾經發過短信,讓降穀零跟他見一麵。

諸伏景光便建議道,那可以借此給其他人放一個錯誤的信號,告訴教官們,他看到過榎本出過校門,這樣把人先往校門外引,留足時間看有沒有更好地處理整件事的方法。

萩原研二立刻

想起那次去參加榎本弘一的生日會,他有很多刑警高層的聯係方式。於是,他負責偷偷往外送消息,等警視廳那邊有所回應。

而鬆田陣平則負責去在校內找榎本弘一,跟他說做好準備,要好好應對之後的懲罰。

想法清晰,行動就更快捷起來了。鬆田陣平很快就找到榎本弘一所在。

整個警校都在為他一個人雞飛狗跳,焦頭爛額的時候,他一個人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坐在野外訓練場上的單杠上看月亮。

萩原研二聽到之後,覺得又好笑又好氣。他發現這人好像真的喜歡月亮,以前還曾說過以後要是有什麼外太空移居計劃,那他就要在上麵住。萩原研二一直都記得這一句話。因為這句話總給萩原研二一種強烈的反差感。那就是,總是冷靜又現實,又對所有事情不放在心上的榎本弘一內心深處還留存著那種浪漫天真的想法。

這次找回人之後,應合所有人的預測——榎本弘一被迫停學一周。整個會場沒有人吭一聲,覺得榎本弘一真的踢到鐵板了。但就在周圍所有人看著榎本弘一跟著鬆田陣平擠一間宿舍,而隔天其他人在上課,他穿著拖鞋帶著小狗溜圈時,其他學生反而覺得這不是在給榎本弘一放假而已嗎?!

不管怎麼樣,那天晚上萩原研二跟著鬆田陣平說的話找到榎本後,他做了一個和榎本弘一有關的夢。夢裡的人不是印象中榎本的形象,但是萩原研二大腦在告訴他,那就是榎本弘一。

萩原研二做夢夢到自己變成個十歲上下的小學生。而榎本弘一是一隻灰白相間的山雀,長著蓬鬆柔軟可愛的鳥羽,遠遠看就像是毛絨絨的小毛線團。在自己打開窗戶的時候,小山雀很不怕生地落在窗沿上。萩原研二因為它很可愛,忍不住好奇地探手摸向它的脊背。趁著它不注意,萩原研二對它的背發動了突襲。然而,原以為那會是如同毛絨玩具又軟又綿的觸感,結果沒入鳥羽間的手尖隻碰到掩蓋在羽毛下嶙峋脆弱的脊骨,好像自己稍微一用力,小山雀就被自己的指尖壓倒。

這個叫人心疼的觸感隻是一瞬之間,就像過電一樣,萩原研二下意識收回了手。

小山雀在感受被碰觸之後,頭也沒有回,撲棱”地展開翅膀從窗台飛走,飛到萩原研二伸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萩原研二的視線下意識地連忙追了上去。就在山雀徹底消失的方向,也就是對麵天台上,萩原研二看到有個和他一樣大小的孩子單獨站在月亮下。那月亮大得不可思議,顯得那個孩子就像是站在月亮之上,奇妙又安靜。

孩子似乎感受到彆人的視線,於是跟著轉過頭。

隻是這麼一眼,世界也像跟著安靜下來,無比的安靜,萩原研二連自己的心跳聲也聽得一清二楚。不過,萩原研二不管怎麼看,努力地調整角度,都看不清那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即使在夢裡麵,萩原研二都能確定那個人就是榎本弘一,可他就是看不清榎本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的麵容,看不見他的神情。

……

醒來的時候,萩原研二清楚地發現,自己真的比想象中還要在意榎本弘一。哪怕明明之前就有這樣的推測,可偏偏是那一覺醒來之後,萩原研二就被自己清楚又無比真實地塞了正確的答案。

他很在意榎本弘一。

這很難說是是出於什麼樣的情緒。

一定是有好奇的。

也許還有些擔心,疑惑,同情,又或者其他複雜的情緒,但如果能夠更靠近榎本弘一的話,萩原研二覺得自己就可以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周末的時候,借著聯誼的名號,萩原研二去找榎本弘一外出。好說歹說,他總算是把人給帶出來了。但榎本弘一就是不想去聯誼。榎本弘一本人會說不能用喜惡來判斷他的行為標準。可萩原研二每次都覺得,其實他這人就

真的是很靠喜惡來行動的。

他每天都在靠自己的心情來判斷自己要做什麼。

比如說,他今天不是聯誼的心情,那他就不去聯誼。無關到場的人是誰,隻是他不想就是不想。

比如說,他今天不是吃日式燒烤的心情,那不管有多好吃,他都情願待在自己房間裡麵吃泡麵。

今天他願意出門,是因為他想要來買書。

附近的商業街並不能滿足他購書的要求,所以他特地跑到新宿附近逛。從榎本弘一那裡知道,原來新宿有一家專門賣藏品級彆的中古書店。萩原研二原本就不知道路,隻是一路跟著他走。而且碰到榎本弘一心情好的時候,他說的話也會比較多。

萩原就這麼一邊聽他說話,一邊留意到周圍的路也變得比較偏僻。看路況變化,萩原研二認為榎本弘一要去的那個書店應該是開了有一段時間了,至少是十年起步。因為沿路的商業樓有些已經關上了大門,停止營業了。

“我還挺好奇你怎麼知道這裡的?”

“我以前跑的地方多,知道的也就多了。你到時候可以看你要不要什麼書,老板看在我麵子上,也許會給你個八折。”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起來,“那我一定好好看看。話說,你有想買什麼書嗎?我到時候也幫忙找。”

“我要找島田莊司的推理。”

“沒問題!”

就在他們兩人聊天正酣時,萩原研二和榎本弘一的頭頂上突然聽到了一聲槍聲。這聲音是旁邊廢棄的五層樓高的商業樓傳來,萩原研二和榎本弘一兩人做了同樣的動作,抬頭去看聲源的方向。那槍聲並沒有停止,一聲響起,另一聲也緊追其後,就像是要展開激烈的追逐賽。然而在第三聲響起來的時候,他們頭頂上便出現了一抹黑影。萩原研二看到商業樓上有一道人影在窗口邊沿下墜。背著光的黑影轉眼間化成了一個巨大的沉重的黑點。

幾乎就是瞬間。

萩原研二當下就能預判,他們如果不躲的話,那個中了槍傷的人就會壓在他們頭頂上,不說被砸死,也會被砸傷。

萩原研二下意識地往旁邊閃躲,原以為榎本弘一早就閃躲好了。但萩原研二發現榎本弘一仍然保持著抬頭的動作,居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萩原研二下意識地抬手先護著他的頭,另一隻手往拽了他一下。隻是那麼一拽,萩原研二剛好看到,有一滴提前從天而降的血珠滴在榎本光潔的額頭上。

因為萩原激烈的動作,那滾滾的血珠很快就順著榎本挺秀的眉骨,從山根,從鼻梁,從臉頰處一路之下。在下頜處墜落時,已經竭力的鮮紅血滴濺落在他的衣服上,就像一朵小小的酴醾在他心口上慘然而又昳麗地綻開,轉瞬間又變得乾涸枯萎。

緊接著那個下墜的人“嘭”地一聲剛好落在榎本弘一腳邊。與此同時,大樓上傳出女性驚悚的尖叫聲,也有人緊張地詢問他們的情況。那些聲音就像是一道道強大又執著的拉力,堅持不懈地拚命地拽著萩原研二的心神回歸現實。

然而,萩原研二眼裡就隻看到表情慘然的榎本弘一,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他和他兩個人。

這一瞬間,萩原研二想起他摸到脆弱又不近人情的小山雀時的那種觸感,指尖不由自主地開始跟著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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