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金湯力加薄荷
很多人問過降穀零,他為什麼要去當警察。
降穀零覺得自己當警察並沒有任何問題,為什麼其他人需要有那麼多的好奇心來問這個問題。真正進入警校後,這個問題就跟打招呼一樣自然且頻繁。降穀零後來從榎本弘一那裡聽來。榎本弘一看起來玩世不恭,做事漫不經心,什麼都不愛理會的樣子,但他總是能很一針見血地說出事情的本質。
為什麼大家總是問他為什麼要去當警察?
因為在其他人眼中,降穀零與他們不同,他不像日本人。就像走進一家拉麵店,做拉麵的大廚長著一張異於東亞特色的臉,可以是印度人,黑人,□□或者白人,本地人要是知道的話都會不想進門。這個不同來自於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和排除異類的自然本能。而他們這麼問大部分都不是質疑他的能力,而是認為他在當警察的這條道路上會比普通人遇到更多的困難。
降穀零雖然隱隱能夠察覺出這些道理,但是被人直接點出來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有種明明沒有做錯事情卻要被人質疑一樣的寒心和怒火。他從小也因為混血的關係被人排斥,但是若不是小時候受到宮野艾蓮娜的鼓勵,他也不會是現在的降穀零。
榎本弘一聽到降穀零的故事之後,也不說話,但降穀零覺得他就是想說。
“你想說什麼?”
“壞話,你要聽嗎?”
降穀零心裡“咯噔”一下,本能地知道榎本弘一的嘴巴厲害,但是又對此全是好奇心,說道:“你說吧,什麼?”
“那你生氣的話,我就不管哦。”
榎本弘一那會在邀請自己喝酒,而且坐在天台上偷偷地喝,他在旁邊吃糖。他沒有習慣含著,總是把它在嘴巴裡麵咬碎,所以吃得飛快,轉眼間就幾顆糖幾顆糖地開始消失了。
“按照你說的,對方應該也是混血兒。不論膚色是什麼樣的,血液都是紅色的。這是一句無法逆轉的事實,但也是毫無意義的空話。你會因為彆人欺負你就改變你的想法嗎?她的性格溫柔柔和,且不愛和診所病人多說話,卻與你說這句話,難道這不就是在對你,和對她進行的自我說服嗎?”榎本弘一雙手撐著地板,說道,“這種話隻是心靈雞湯。”
確實難聽,但也不算特彆難聽。
“你知道如果是我會怎麼樣嗎?”
降穀零剛起的話頭就被榎本弘一給戳滅了,他偏著頭問道:“什麼?”
“我會把欺負我的人打一通,然後說道「管好你們自己吧,笨蛋」!”
降穀零頓時笑了,“幸好我遇到的是宮野醫生,她的話更治愈一點。我覺得,我那會真的就需要她那句話。”很難說,在周圍看著異類的目光裡麵,他能怎麼堅持且堅強地守護自己的本心。
“因為你也很溫柔啊。”
榎本弘一說的時候,正伸手從零食袋裡麵又抓了一把糖。他這話說得漫不經心,但恰恰說明這是真心話。降穀零聽得有些難為情,也能明顯感覺到耳根發熱。榎本弘一也沒有說完,邊說邊搖頭。
“我才不要聽這種大道理。”
降穀零在旁邊聽得直笑,不知道自己被戳中了哪個點,也不知道覺得他後麵一句很好笑,還覺得榎本弘一這句話有點反差,明明非常擅長看透彆人,透著難以言喻的穩重,偏偏最後一句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幼稚。
“笑什麼呢?”榎本弘一給他丟了一顆糖,碧色的眼瞳帶著戲謔的笑意,“怎麼,你在笑話我?”
降穀零笑著搖頭。
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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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時間已經過了幾十天。
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最近聽到榎本弘一的消息,就是鬼塚教官說他在京都警校以第一名領了畢業證。
前一次還是鬼塚教官帶了一大盒禦守,說是榎本弘一在京都買的,讓他分出去。數量剛好夠整個鬼塚班的學生。因為這聽起來太不像是榎本弘一會說的話了,所以大家都很質疑鬼塚教官是不是自己掏腰包買了,然後給榎本弘一做一些形象工程。結果鬼塚教官說,確實是榎本弘一買的,也確實是他說分出去的。
鬼塚教官看著裡麵的數量,覺得應該就是分給班上的學生吧,“我也沒有那麼多親朋好友可以分吧。”
班上南川和柳本兩個人格外興奮,接到手之後,就立刻掛在自己的手機上了。不過像他們兩個那麼直白的人倒沒有很多,櫻野也收起來了。降穀零左右翻著禦守,一邊想著榎本弘一在買禦守的表情是什麼,一邊收進了自己的錢包裡麵。
這一次的最新消息跟上次鬼塚大叔帶過來的一樣,一下子引發了各種討論。
降穀零也想過去聯係榎本弘一,但是他聽說榎本弘一去京都之後就把電話號碼換了。這樣看來,降穀零也不知道榎本弘一到底是還想著保持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要主動拉開距離。之前送禦守的時候,榎本弘一真的有想過送給他們嗎?還是彆人幫他做的人情,還是鬼塚教官做的陰錯陽差。
不過,畢竟這也過了一個月的時間了。大家都把之前的糾葛矛盾也跟著放下來,認同所有的結果。萩原研二都開始認真地找女友,最近周末都是早出晚歸,時不時還看手機,連聯誼的事情也變少了。雖然之前因為種種事情,大家沒時間沒精力繼續做聯誼活動,但是萩原研二現在是有時間也不做了。
鬆田陣平猜他一定是交女朋友了。雖然萩原研二看起來是交際草,有時候也會留給彆人花花公子的印象,但是鬆田陣平知道,萩原研二和他那位事情還沒有成,否則以萩原研二的性格,絕對會第一時間領著給所有人認識。
鬆田陣平因為已經在爆破班預定了,接近快要畢業的時間,他已經開始每周固定和萩原研二先去了解警備部的工作。
伊達航有個女朋友,但是女友的老家在北海道,工作也在北海道紮根。伊達航本質上還是希望兩個人在警校畢業的時候,開始能夠同居,不要談這種異地戀。所以兩個人在短暫地糾結要在東京發展,還是在北海道工作。
而諸伏景光認真地在學黑客技術,好像這個月裡麵找到了自己的領域一樣,他上手得很快。
降穀零其實也有自己的事情。這和諸伏景光的發現有關。諸伏景光從公安係統內部查到了宮野夫婦的下落。這起源於一部手機,通過公安內部係統破譯,他們發現在手機內部有個加密文裡麵提及一個地方,立刻就派專員回收。那個地方是地下保險庫,隻要給錢就可以幫忙保存物件。因此查不出到底是誰放在裡麵的。
資料裡麵提到的大量研究員都是目前查無下落的,這件事引起了公安內部的高度重視。有人專門開始破解第二封加密郵件。第二封數字按照原來第一封的解法是得不到超過7的數字。但是,誰也沒有找到那是什麼意思。諸伏景光也查到了那個郵件,一時間也讀取不出來,但因為這和降穀零追查的人相關,他又開始調查到底是那是誰的手機。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這人是榎本弘一在音樂廳抓到的。他在音樂廳裡麵放置炸//彈,榎本弘一很快就聯係警察把他扭送到拘留所,結果犯人乘坐的警車在回警視廳的時候發生了車禍。犯人當場死亡。其實如果直接問榎本弘一的話,他們很可能就會得到這封郵件到底在指什麼意思。不過,榎本弘一他自己可能對自己認識不清,就是他會非常偏向於保護彆人。如果他覺得有危險,他是不會告訴彆人正確的答案的,甚至可能阻攔。
所以求助於榎本弘一的想法很快就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