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有事的,你彆擔心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
雨刷器一下一下掃去擋風玻璃上的雨痕,近山一側的道路上不斷有細小的碎石落下,車身,玻璃以及後視鏡上無一幸免。
隨著黑色的賓利車往前行駛,落下的泥石也越來越大,一大灘黃色的泥沙裹著落石直直地砸在了副駕駛前的擋風玻璃上,留下拳頭大小的蜘蛛網砸痕。
靳澤將眼前的一切儘收眼底,眉心緊皺,內心深處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掃了一眼四周,緩緩鬆開油門,時刻觀望著附近的行駛,將車變道至遠離山脈的一側,但這點躲避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崎嶇陡峭的大山就像一尊巍峨不倒的巨人,靜靜凝視著著腳下渺小的人類。
道路兩側不斷有行駛的汽車,大家都在互相觀望試探,各自搜尋著自認為安全的地方。
靳澤猶豫片刻,決定不再往前走,倒車掉頭,打算往回開。
就在他還沒來得及轉向時,不知是哪位司機嘶吼著嗓子提醒道:“後麵有山洪!”
而前方的情形也不容樂觀,流沙碎石傾瀉而下,聚集在道路上形成一個攔路的小坡。車窗外瀝青的公路也被滾滾不絕的泥黃沙石所覆蓋,看不清道路本身的顏色。
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前方的山石瞬時而下,一塊巨大的落石直直地砸在距離靳澤幾百米的麵包車上。
銀色的麵包車就這樣被巨石掩埋,消失在靳澤視線之中。
肯定會死。
那輛麵包車裡的人肯定會死。
靳澤停下車,坐在駕駛位上,目光凝重,前方的路也被徹底堵死,無法通行。
幾百米山路上還幸存著三四輛車,誰都不知道下一塊落石會落在誰的頭上。
死亡恐懼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像是不絕於耳的呼救聲,企圖能喚來大山的一二憐憫。
靳澤拿起手機試圖撥打急救電話,但信號為空,根本無法撥不出去。
他嘗試幾次無果後也隻得暫時放棄。
就算真的能撥通救援電話,鏟車挖土機開路進來也不是一時半會的功夫。
在這絕望無助的時刻,饒是你有再多的錢財也無濟於事,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
更糟糕的是落石砸碎了後排的玻璃,露出一道容納冷風侵襲的縫隙,車內的溫度在一點點降低。
死亡和救援宛如站繩子的兩端拔河,靳澤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安靜地當個觀眾親眼目睹這一切,儘管這是一場關乎他性命的比賽。
越到這個時候靳澤反而越冷靜,他沒有牽掛,自然也不畏懼死亡。
他甚至還有心思拿出手機打開短信,開始寫遺言,隻是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最後還是刪了個空。
遺言是要給家人看的,爸媽死了後,他早就沒有家了。
靳澤眼眶有些發酸,愣神看著副駕駛,不由得想起經常坐在這裡的薑珩,嘴角露出一點笑意。
對了,他還有個小男朋友呢。
想到這裡,靳澤又拿起手機。
把彆墅給他吧,小可憐,一下雨還得半夜起來弄排水管。
剩下幾輛車也給他,也不知道他喜歡哪款,讓他自己選吧,免得帶媽媽去醫院還要在馬路上打車等半天。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乾嘛,吃飯沒?吃飯的時候看到新聞是不是會擔心一下他?
自己要是死了他會不會傷心?
靳澤想最起碼也得為他傷心幾天吧,不過也不一定,年輕人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說不定等他死了,再過幾個月薑珩就想不起來還有他這個人。
他相信薑珩是有點喜歡他的,隻是在靳澤看來,這點喜歡更像是荷爾蒙的一時作祟,年少的懵懂悸動,還沒到此生摯愛,非你不可的份上。
靳澤刪刪減減,還是在薑珩的名字後麵加了一大串東西,想那麼快忘了他,想得美呢。
以後繼承他遺產的時候,律師肯定要在他麵前反複提到靳澤這兩個字。
想到這個場景,靳澤咧嘴笑了下,自己也真夠能折騰的,死都不讓人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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