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乘坐的轎子雖然簡陋,走得卻很平穩,一路上,顧夏幾乎沒受什麼顛簸。
迷迷糊糊間,顧夏小小地眯了過去,這陣子她心事重重一直沒有睡好。
等到有人在外頭叫她,顧夏才睜開眼清醒。
“姑娘,姑娘,我們到了……”是小葉的聲音。
顧夏閉了閉眼,將自己從低落的情緒中抽離,正想下轎,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嬤嬤給扶了住。
“主子小心。”那嬤嬤滿臉堆笑地攙著顧夏。
主子?
這個稱呼,令顧夏怔了一怔,好半晌才就著對方的手,走出轎子。
“多謝嬤嬤。”
“奴婢姓朱,主子可以叫奴婢朱嬤嬤,以後奴婢就是主子您院子裡的管事嬤嬤了。”
“那以後就有勞嬤嬤了。”顧夏勉強笑了笑,尚書府沒有給她一分銀錢,就連她自己平日存的那份也莫名其妙地丟了,以致她連打賞管事嬤嬤的銀子都拿不出。
“主子這邊請。”朱嬤嬤似乎並不介意,迎著顧夏往內走去。
轎子停在王府的側門。
月華如水,台榭沉沉,梧桐疏影斜入簷下。
顧夏看著張燈結彩、紅綢滿布的側門停了一瞬。
王府娶親,果真麵麵俱到,竟連這不起眼的側門都裝飾的如此上心。
跨過台階,穿過長廊,朱嬤嬤領著顧夏進了新房。一路上,顧夏始終低著頭,像個木偶似的,任由朱嬤嬤領著,讓走哪走哪。
直到進入房間,朱嬤嬤象征性地關切了幾句就先退了下去。
顧夏這才鬆了口氣,開始打量起新房的陳設。
這一看,顧夏愣住了。
屋子裡處處皆是代表喜慶的紅。
牆邊的高案上貼著兩個大大的“囍”字,一對紅色龍鳳燭正孜孜不倦地燒著,燭台旁邊放著兩個鋪著紅綢的銅盤,裡頭擺滿了桂圓、蓮子、紅棗和花生,寓意著早生貴子。
夜風徐徐,燭光輕晃,搖落一地璀璨斑駁。
顧夏遲鈍地眨了下眼,她有些疑惑,一個媵妾的房間也需要擺這些東西?
顧夏不想多瞧,也不願多想,徑直走到半開的窗縫下吹風。
離得近了,院外婆子的說話聲隨著夜風,不高不低地傳進耳廓。
“花轎進府了?”
“早就進了,我剛剛隻是走過看了一眼,就得了一份賞錢,不愧是顧尚書家的嫡長女!”
“真的嗎!那我也要去領。”
“晚了,新娘已經拜完堂回新房了,你現在去打擾得到的可不是賞錢,是一頓打。”
“哎,都是屋裡這位的錯,要不是為了守著她……你說都是尚書府的小姐,她怎得這麼小氣,我等了她這麼久,她連一個銅板都沒賞我。”
“一個庶女,你指望她?”
“我不是指望,我……”
“行了,咱們也就是過來守她一晚,彆抱怨,仔細被朱嬤嬤聽見了,扒了你的皮。”
“也不知朱嬤嬤是怎麼想的,一個媵妾,還上心了。”
“還不是看在她是世子妃妹妹的份上,畢竟是跟著世子妃一起進府的人,不看僧麵看佛麵。”
“我聽說她的出身很不好,還被未婚夫退了親,虧得咱們世子妃心善,不然就隻能絞了頭發做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