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相當年輕,身材高挑頎長,儀表和談吐都挑不出一點兒毛病,是那種在社交場合美女會主動邀請他跳舞的美男子。
但是……
雪萊看向那雙瑰麗的異色瞳孔,眉毛凝重地蹙起,他是個虔誠的信徒,在天主教的教義中,異色瞳是不詳和異端的象征,和這樣的人結合,他死後會不會不能上天堂?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路德維希笑道:“總督和雪萊遠道而來,路途辛苦,我帶你們先去休息吧。”
轉身時,雪萊注意到他的那隻義眼好像朝自己看了一眼,那隻暗金色的眼球呈現出金屬的冰冷質感,仿佛是毒蛇吐著信子冷酷地覬覦著自己的獵物,讓人頭皮發麻。
雪萊握緊胸前懸掛的十字架,感覺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渾身上下的皮囊都顫栗了個遍,恍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接下來的幾天裡,雪萊便住在外交大使館裡休息,直到父親突然讓他搬去公爵府住。
雪萊是個虔誠的信徒,自然不讚成婚前同居,不滿道:“我才到奧丁幾天,至於那麼快就搬到人家家裡住嗎?看上去也太不矜持了。”
海蘭德滿不在乎:“我已經和路德維希談妥了,再過些日子就讓你們倆訂婚,本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早點搬進去住也沒什麼。”
見雪萊臉色冷冰冰的,海蘭德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你做出這幅樣子給誰看?路德維希哪裡配不上你了?你以為你是誰,輪得到你挑三揀四的?”
雪萊冷笑:“既然他這麼好,你怎麼不嫁給他?”
“你再說一遍試試?!”海蘭德頓時拔高聲線。
雪萊臉色一白,低下頭不敢再嗆聲,他雖然表麵上能和父親懟上兩句,但也不過是色厲內荏,他骨子裡還是非常畏懼這個威嚴的父親,那種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不敢反抗父親的任何決定。
見兒子表現出服從的姿態,海蘭德覺得自己的威嚴沒有受到冒犯,冷聲道:“去收拾你的東西,今晚要在公爵家裡吃飯。”
他長歎一口氣,語氣突然變得很低落:“你不要怨我,這是我能給你找的最好的後路。我老了,你哥哥也不像是能扛起大旗的人,米蘭夾在兩個虎視眈眈的大國中間,遲早得被吞並。說不定哪天我就死在戰場上,到時候你怎麼辦?”
雪萊心裡一酸,喉嚨本能地發緊,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上樓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後,他同父親一起上車,中途誰也沒開口說話,氣氛沉默又尷尬。
雪萊看向窗外,奧丁此時正是玫瑰和鬱金香的花期,觀光花車叮叮當當地從道路上駛過,帶起一陣陣香風。
正當他漫不經心地觀察奧丁的風土人情時,仲夏夜廣場的一副巨型海報突然映入眼簾。
海報上是個女人的劇照,她身穿紫紅色的華麗和服,腰間係著緋色扱帶,豔麗的禰襠包裹住她婀娜曼妙的身姿,隻露出後頸處細膩潔白的肌膚。大片大片的紫藤花綻放在她的和服上,宛如萬千蝴蝶吻上她的脊骨。
女人光豔可鑒的長發綰成橫兵庫的樣式,手持一把檀香木折扇,扇麵遮住她半張濃墨重彩的臉,眼尾用石青色的顏料精心描繪過,巧笑嫣然,恍然間讓人覺得像是看到了黃泉裡的豔鬼。
她讓人想到古世紀東洋浮世繪中禍亂天下的九尾妖狐,亦或是東洋畫家畫布上的藝伎……這樣完美又危險的美貌,甚至稱得上異端。
“好美的女人……”
雪萊驚豔地發出感歎,即使轎車已經駛過廣場,他還依依不舍地地往後看。
司機見此笑道:“這是莎樂美劇團的音樂劇《蝴蝶夫人》的劇照,《蝴蝶夫人》是整個奧丁最受歡迎的音樂劇,這周六會在皇家大劇院上演。”
《蝴蝶夫人》原本是歌劇家普契尼的著作,莎樂美劇團將其改編成更流行通俗的音樂劇,音樂劇不同於傳統的歌劇和舞劇,它更加現代化,注重舞台藝術效果,因此也更符合當下人的審美。
經過導演的改編後,《蝴蝶夫人》一經上演便名聲大噪,因為扮演“蝴蝶夫人”的演員將這個角色刻畫得入木三分,男主演甚至還被劇迷扔過臭雞蛋,搞得男主演在星域網上抱怨:“你們這群家夥彆老是把角色和演員關聯到一起。”
海蘭德總督雖然不近美色,但也被剛才一閃而過的女人驚豔到,連聲讚歎:“光看海報就知道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我剛才感覺連呼吸都停滯了,怎麼能拿到音樂劇的門票呢?我也想帶我兒子去看看。”
司機哈哈大笑:“想搶到《蝴蝶夫人》的門票可沒那麼容易,莎樂美劇團從來不走內部門道,都是在官網上憑本事搶,就連路德維希元帥想要一張票都搶不到,門票早在半年前就賣完了,總督這次怕是沒有眼福嘍。”
“那真是太可惜了,下次我一定會提前搶票。”
旅途在和司機的說說笑笑中過去,一直到下車,雪萊腦海都還在想念那個一閃而過的“蝴蝶夫人”,甚至有些遺憾自己不能去現場。
轎車在一座私人府宅前停下,當雪萊忐忑地和父親進入這座豪華的房子時,公爵立刻熱情地上前迎接道:“人終於到了。”
雪萊主動問好:“叔叔您好,我是雪萊。”
“哈哈,彆那麼客氣,以後都是一家人,快進來吧。”
公爵身邊的路德維希笑道:“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看看。”
他今天是便裝打扮,比穿軍服的他少了些威嚴,多了些斯文親和,讓雪萊感到很安心。
將雪萊的行李安頓在房間裡,一行人在客室裡說話品茶。
公爵是個老好人,雪萊覺得他對自己的態度很親和,是那種會貼心照顧晚輩的叔叔;但瑪蒂爾達夫人看上去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她懶懶地擺弄自己脖頸上的項鏈,精心描繪過的臉蛋冷得像塊冰,身邊站立著那位從不離身的女仆安妮,她也不主動搭理雪萊,這讓雪萊對未來的婆媳關係非常擔心。
長輩談論事情時,旁邊的路德維希很少說話,他麵帶微笑地品茶,隻時不時和雪萊聊上幾句。
他看向雪萊脖子上的十字架,溫聲道:“你是天主教信徒嗎?”
雪萊點頭:“是的,我從小在教會學校長大,前不久才畢業,原本是想做修士的。”
“那麼小就去教會,你爸爸也舍得你?”
雪萊斜眼看向沙發上和公爵侃大山的父親,撇嘴:“我媽媽死得早,他嫌棄我不是個Alpha,懶得管教,就把我打包送去教會學校,落得他一身輕鬆,難得他還能想起我來。”
路德維希咽了口茶:“這樣啊……你不是還有個Alpha哥哥嗎?他也不勸勸你父親。”
雪萊歎氣:“我哥哥比我大十幾歲,他平日忙得很,哪有功夫照顧我這個弟弟。”
看到對方流露出落寞的神色,路德維希歉意道:“抱歉,我好像說錯話了。不過你放心,我家裡人都很尊重彆人的宗教信仰,我本人很敬佩聖座。你要是願意,我也可以在後花園給你修一座小教堂,反正那裡空間足夠大。”
“謝謝你。”
雪萊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暖意,來奧丁這些天他一直很不安,他父親忙政務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