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1 / 2)

京港回信 萬莉塔 17583 字 8個月前

51

車窗外月色如銀, 男人溫雅清雋的麵容似乎噙著一點笑,他呼吸中淡淡的雪茄焦香,都溶進了靄靄夜霧裡。

施嫿心跳如鼓, 她漸漸有些受不住四目相對的溫度, 下意識垂下了眼瞼,纖密微卷的眼睫如蝶翼般顫抖。

這一刻, 她的所有感官不自覺地集中在左手無名指處, 那婚戒微涼的觸感糅合了男人溫纏的吻。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潮濕脆弱,都不用人磋磨拿捏,自己就能軟成一灘水。

從未覺得自己是會為感情而沉墮的人,這一刻,卻毫無掙紮的決心,軟軟地陷了進去。

她的心濕軟成一團, 卻慣會隱匿情緒,清冷素白的臉上叫人覺察不出。

賀硯庭隻感知到她輕顫的手指, 撲朔的眼睫。

顯然, 她有壓力。

他素來沒有強人所難的習慣, 更何況是對她。

於是, 深黑瞳仁裡的情濃波瀾儘數斂去,他腕骨略抬, 不輕不重地撚了撚女孩細嫩的臉皮, 似是無奈, 又隱隱透著縱容。

“快到家了。”

聲色歸於淡漠,而關乎是否公開的話題未始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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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傷的一周病假過得平淡而慵懶。

無論是臥床修養的施嫿,抑或是陪同病號居家辦公的賀董, 都已經記不清多長時間沒過過這樣悠長的日子。

一開始施嫿還以為自己會在空空蕩蕩的雁棲禦府過上一周百無聊賴的休假生活。

豈料賀硯庭也幾乎沒怎麼出門,將全部的工作都放在家裡。

包括越洋會議、視訊談判……

他的商業對手大概做夢也想象不到, 當他們跨著大洋變換著好幾種語言為了動輒數十億的利益唇槍舌戰的時候。

賀硯庭一邊用犀利的德語譏諷對方,一邊手裡還在給他正倚在躺椅上曬太陽的太太剝石榴。

他本人對於這種籽多肉少的水果並不感興趣,自然也沒有怎麼剝過。

不過是施嫿喜歡,他看著她剝得兩手黏糊糊又不得一瘸一拐爬起來洗手,看得心煩。

故而著手親自去剝。

這種活兒也多是熟能生巧。

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語速越快,骨節分明的長指就剝得越嫻熟。

施嫿舀上滿滿一勺石榴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開,瞬間陶醉得雙眼眯起,秋日暖融融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像隻懶洋洋的貓咪。

顆顆豐盈的石榴蘊藏著初秋的味道,她捧著琉璃花瓣碗,一勺又一勺享用的時候,全然不曉得大洋彼岸的商業巨鱷為了這碗石榴都遭受了什麼。

假期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愉快的。

唯獨換藥的時候會有點遭罪。

結痂要等到第二周,如今每次換藥還是會有些疼。

起初是那位權威外科名醫親自替她換藥,施嫿一方麵覺得大材小用未免過意不去,一方麵又覺得男醫生在換藥上或許不如普通的女護士來得輕柔。

她攛掇了兩句,賀硯庭大約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便換了一位資深護士來換。

護士的手已經很輕了,但因為傷口深,拆下紗布和消毒時或多或少還是疼。

施嫿習慣性隱忍,嘴唇都白了,眼眶也是乾乾的,不好意思喊疼。

算起來,除了突然受傷那一瞬間,生理性湧出的淚水控製不住,後來她再沒掉過一滴淚。

其實護士換藥已經很耐心了,施嫿沒有任何脾氣,隻覺得受了傷總要有個恢複過程,忍忍就過了。

她能夠忍耐,某些人卻好似忍不了。

護士換藥的時候,隻要施嫿的唇瓣顫上一下,賀硯庭的臉色就會繃緊一分。

他蹙緊的眉頭,鐵青的臉色……

哪怕沒有絲毫責難,護士卻也已經冷汗涔涔,雙腿發軟。

好在這種彼此都為難的處境沒有重複第二輪。

因為此後賀硯庭都會親自替她換藥。

起先施嫿還是挺緊張的,說實話她並不覺得賀硯庭的手會比那位外科專家輕多少。

畢竟男人的力道擺在這,天然比女性手重。

然而換藥的過程她漸漸覺得驚異,他的操作分明看起來也沒什麼特殊,不過是依著正常的步驟,按部就班。

可她的痛感的確減輕了大半,隻剩下絲縷酥酥.麻麻的微痛,比蚊子叮也重不了多少。

連續幾番換藥下來,她心裡也種下了很深的疑問。

後來悄悄上網檢索相關問題,翻閱了一些醫學相關的書籍,最終勉強得出一個結論。

因為他仿佛能共情她的疼痛,就像是痛在自己身上,所以知道怎樣的舉動可以儘可能避免她難受。

醫學書上的外文解釋是,類似的情況大多發生在相濡以沫數十年的愛侶,或者熱戀期的情人身上。

她關掉網頁。

耳垂不自覺泛起緋色。

難道她與賀硯庭已經算是……處在熱戀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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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嫿重視工作,自然不會因為病假耽誤了進度。

賀硯庭居家辦公,她也沒閒著,大部分時候都抱著平板,把稿子過上一遍又一遍。

她素來用心,也不憊懶,隻能怪初秋的午後太好睡了。

金色的太陽溫暖而不刺眼,被曬上一小陣,午餐吃下的碳水就開始作怪。

賀硯庭坐在不遠處的小幾邊上辦公,前一秒分明還見她撐著腦袋打哈欠,後一秒卻發現她腦袋歪在枕邊,側身而臥,左邊胳膊舒展伸長,露出一截奶白的手腕,在陽光下像是渡上了一層珠光。

他起身走過去,腳步下意識放得很輕。

她睡得突然,身體微蜷,受傷的右腿略抻著,約摸是本能怕壓著,姿勢固然彆扭,睡著的眉眼倒是顯得分外乖巧。

濃密的睫羽靜靜覆下,細看像個精致的瓷娃娃,透著易碎的美感。

明明前一刻還在念念有詞地背稿工作,不過眨眼的功夫就睡得這樣舒服。

男人立在床邊,背影顯得雅貴矜落。

沒人看得見他垂落的目光,眸底泛起笑意。

被撇在一旁的奶栗色羊絨毯不知不覺落入他掌中,動作極輕柔地蓋在酣睡的人身上。

初秋降溫的時候本就好睡,加上她又服了消炎藥,容易犯困。

近來她為了保持音色狀態,咖啡都克製著不碰。

喝慣了咖啡的人,一旦不喝,人難免慵懶。

這一覺她睡得夠沉,眨眼就到了下午四點。

她睡了多久,賀硯庭就在旁邊陪了多久。

如果不是怕她睡多了夜裡失眠,他還有些不忍叫醒。

伸手覆上她柔順緞織的烏發,怕驚著她,隻緩緩撫著,像是大人舍不得喚醒酣睡的小朋友。

約摸兩分鐘,施嫿終於逐漸轉醒,她皺了皺鼻尖,無意識地嚶.嚀一聲。

賀硯庭遭不住這聲,喉結草草滾動了瞬,呼吸變得粗.重。

迷迷糊糊的少女對氣氛的危險絲毫不察,她撐著困倦到極致的眼皮,朦朧望向他,因為極少在睡眼惺忪的時候看見他這張臉,不由眯著眸端詳起來。

忽而唇角綻出一個溫甜的笑容,搖搖晃晃地撐起身子,下意識往他懷裡湊。

男人不曉得她要做什麼,隻擔心她磕著還在恢複的膝蓋,下意識扶了下她睡得軟乎乎的身子。

溫香軟玉,睡意惺忪,少女匍匐在他懷裡,不安分地挪了挪身子,忽而毫無征兆地仰高了下巴,居然親了他一下。

雁棲午後,奶栗色羊絨毯被掀起,毯下驟然又擠入一具頎長高挺的身軀。

金色的陽光莫名染上薄醺,時間轉瞬而逝,熏紅的落日旖旎綿長。

落日熔金時,少女指尖顫栗,攥緊了羊絨毯,已然情.動的麵頰泛著可疑的紅暈,介乎稚氣與嫵媚之間,羞怯的眸裡含著嬌嗔。

竟不知不覺,嘗出了些許熱戀期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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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八月十五,京台承辦的中秋晚會如期舉行。

今年秋晚的舞美堪稱驚豔,每個布景都詩意翩然,前台燈火輝煌,後台候場化妝區也各路大咖爭妍鬥豔。

晚會時長足有四個鐘頭,多平台全球同步直播。

施嫿入行以來第一次主持如此盛大的綜藝晚會,雖然她看起來沉穩平靜,絲毫沒有新人的青澀,甚至比同樣是新人的黎成宥還要更加遊刃有餘。

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等待開場之前的這段時間,她或多或少還是緊張的。

彩排總共有三輪,因為腿傷的緣故,她隻參加了最後一輪,這意味著她比其他四位主持人少了兩次經驗。

往年秋晚其實都是錄播的,唯獨今年,台裡領導也是為了響應廣大觀眾的呼聲,才第一次選擇了現場直播。

候場化妝區紛亂嘈雜,大家都顯得很興奮,連小阮也靜不下來。

施嫿其實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會兒,但又怕有什麼突發事情,最終她還是哪也沒去,就老老實實在自己的座位上候著。

她平日都很有耐心,不是急躁的性子,唯獨在麵臨類似考試、登台這樣的情形之前,她會覺得等待太過難熬,耐性不足,恨不得轉瞬就到了八點。

手機震動的時候,她正放空出神。

還是小阮喚了她一聲:“學姐,你有電話。”

她下意識垂眼,忙攥著手機起身,匆匆往候場區外麵的空地走去。

賀硯庭今天一早飛東京出差,她以為他必定很忙,沒想到他會抽空打過來。

好不容易尋到一個相對安靜些的位置,她才摁下接聽鍵,將微涼的手機屏幕貼在耳側。

聽筒另一端低沉清冽的嗓音不疾不徐傳來:“在候場?”

施嫿手心覆著一層薄汗,但聽了他的聲音已然鎮定了少許,清糯的嗓音壓低了說:“嗯,隻剩不到半小時了。”

聽筒忽而陷入靜謐,她下意識等待他的鼓勵,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這近一個月以來,兩人從不生不熟的假夫妻,發展成了情侶關係,施嫿無意識地對他產生了一點依賴,何況他素來都不吝嗇於鼓勵她。

然而這一回,他卻沒有任何安撫的言辭,隻淡聲道:“記得吃喉糖,保護嗓子,忙完這周末陪你慶祝。”

施嫿攥著手機的手腕微滯,有些意外,她壓得很低的嗓音透著些嗔意:“現在都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完成主持工作,你就惦記著慶祝了……”

那端溢出似笑非笑的輕哂。

施嫿莫名臉熱起來,有些懊惱的小脾氣湧上來。

卻聽男人沉緩磁性的嗓音徐徐鑽入她耳際。

一本正經,似又透著蠱意——

“賀某以為,區區晚會,對太太這樣全能優秀的主持人而言,信手拈來,不過爾爾。”

“……”

結束通話。

施嫿匆匆回到候場區時,耳垂微微泛著紅潤。

好在旁人都在熱絡寒暄,沒人留意她的心猿意馬。

除了小阮。

小阮神秘兮兮地湊上來,衝著她眨眼:“是不是男朋友的電話呀?”

施嫿若無其事地喝了口熱水,又撥開一顆喉糖含在口中,覷了她眼,輕笑:“你啊,成天惦記著這點八卦,趕緊找個男朋友談戀愛去吧。”

吃瓜受挫的小助理扁扁嘴:“我倒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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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台後的時間仿佛拉了十倍速,整整四個小時,施嫿都處在高度集中的狀態裡。直至晚會謝幕時,她都還有種尚未忙完的不真實感。

今年的秋晚糅合了詩、月、竹三種古典意象,而五位主持人的妝造也圍繞著這三種意象而設計。*

施嫿從頭至尾共有三套造型,每一套都清麗彆致,而被網友們評選出最賞心悅目的一套,當屬她最後穿的那一襲真絲織錦緞手工竹紋刺繡旗袍。

因為之前腿傷的緣故,旗袍改長了幾公分,恰好遮住膝蓋,上台不會有人看出她現在膝蓋處的傷痕還未完全淡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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