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閉上了眼,隻覺得揭起的過往在耳邊響起尖銳的爆鳴,好半天才啞著嗓子粗喘道:
“不錯。”
“在殿下麵前,方某瞞不了分毫。”
“卑職…..和殿下一樣,隻不過也玩了一出偷梁換柱。”
回望自己的前半生,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殺過多少人。
一路的顛沛流離,就這樣逃竄來到了淩天都。
當時的西臨駐守還是一個叫宋祖德的笑麵虎,方長恒也隻是他手下一個卑微低賤的小吏而已。
兩人認識的那天正下著小雨,他躲在橋洞裡,看著對岸支起來的餛燉攤,飄散著淡淡白煙。
又冷又餓,他瞪著眼睛,就那樣眼巴巴的望著。
方長恒便是那個時候過的橋,去到那攤上買了一碗熱騰騰的餛燉。
他餓的實在是受不了,見私下無人,便爬起身跟了上去。
起初隻是想打劫一碗餛飩,一碗餛飩又值幾個錢?
他本不想鬨出人命,但偏偏事與願違。
那天,方長恒提著餛飩剛到家門,便見門口守著好幾個身穿便服的小吏。
他躲在暗處,看見這一切,暗自叫苦不迭,後悔沒早點動手。
偏又不死心,便藏在其後想等人走了,再溜進去偷點值錢的也行。
誰知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方長恒和那群人起了衝突,隱約又聽見屋子裡有女人的哭喊聲。
聽見這一聲,方長恒更為憤怒直接動起了手。
但寡不敵眾,方長恒被揍的渾身是血,倒在雨地裡奄奄一息。
沒過一會兒,院門也從裡打開了,走出來一個大腹便便、寬腰熊背的男子。
那男子將褲帶係好,看見倒在地上的方長恒,猖笑了兩聲,甚至上前拍了拍他的臉,又踩了一腳才走。
待到那波人走後,他才從角落出來。
沒敢進門,但是透過沒關緊的門縫看去,也能想見是幅什麼混亂的場景。
正待他自認倒黴,心想算了,要走之際,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腳踝。
芷歆,求你救她。
芷歆是方長恒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剛年滿十六,一次意外被宋祖德的兒子看見,從此就夢魘般的纏上了。
方芷歆不願做妾,軟磨不行之後,隻得來硬的。
其實他不該進屋瞧那一眼,這世上又有幾個女子能忍受這般羞辱。
隻是那時的方長恒,實在擔心自己的妹妹會出什麼意外。
他是第一次見方芷歆,也是最後一次。
第二日,她於家中上吊自儘。
方長恒大為崩潰,人誌已死,便也時日無多。
就這樣,因著一碗餛飩的事,他卻陰差陽錯的變成了方長恒。
宋祖德的兒子心虛也好,真的受其威脅也罷,他就這樣頂著方長恒的名字、身份一活就是七年。
七年的時間裡,宋祖德的兒子被發現死於春樓,而宋祖德本人也因貪汙被查,砍了腦袋。
他也憑著自己的本事坐到了如今的位置,原以為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段不堪的往事。
而如今,這段過往就這樣被時釗寒輕描淡寫的撕開,重見天日。
“殿下,我的命在您手中。”方長恒苦笑,“怎敢有二心啊。”
時釗寒卻並不滿意,不解道:
“我要你的命做甚?”
“方大人,你的命並不值錢啊。”
又陷入了僵局,汗已濕滿整個後背,方長恒卻始終捉摸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
時釗寒喜怒不顯於表麵,手段也非常人。
方長恒不知道他是從哪查來的這些情報,也從未聽聞四皇子身後有世族可依,或是高人指點。
就在他實在受不住之際,忽然想起這房間裡還有一位,從始至終都未說話。
便微微抬起頭來,眼神懇求的望向蕭河。
蕭河看見了,卻並沒有要幫的意思。
屋內仍舊靜的可怕,直到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把鳥還我。”
時釗寒看向蕭河,未有動作。
“我餓了,這就準備回去。”
“在這用過再回,不行嗎?”時釗寒問道。
“我要早些回去陪我阿娘,她們今早才從定康寺回來,我不回去不合禮數。”
好生好氣的解釋了一番,見那人不說話他便當默許了。
蕭河伸手去抓小六,小六死活不願意跟他,拍個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