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過石桌上躺著的青年。
他的目光,不懼不憂,無悲無怒,一切在他身上過去的,隻能如流水般流過便罷休,什麼也留不下。
……希望玄清教的那位弟子還在鏡明城中。
……希望荊懷把信帶給他了。
……希望那位玄清教弟子能夠及時趕過來。
燭草輕輕在心裡哼著安眠小曲。
她不是每次都能被允許站在石桌邊觀禮的。
但隻要她被允許站在這兒觀禮,她都會在心裡唱一遍,曾經給荊懷唱過的,記憶中的安眠曲。
這是她送彆同伴的方式。
即使對大多數同伴來說,站在黑袍人身邊的她,也是一個劊子手。
一曲未畢。
方才她分揀的藥草已經變成了混合在一起的藥汁,器刃浸泡在裡麵。
黑袍人枯瘦的手掌,握住了刃柄。
有什麼聲音響起了。
是鋒刃破開肌膚的聲音。
幽渺的安眠小曲中。
這一瞬,燭草眼前浮現出自己的未來。
如果實驗失敗了,黑袍人會把她留下來,供玄清教發泄怒火,自己逃命。
如果實驗成功了,黑袍人也會把她留下來,供玄清教發泄怒火,自己高升。
她的命是多麼微不足道。
無論成敗與否,都是取死。
蒼天在上,倘若真能睜眼看看世間,請讓黑袍人和她一起死吧!
……那位玄清教的弟子,還在城中嗎?能在黑袍人遁走之前趕過來嗎?
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但她相信荊懷。
疑問中。
靈氣漂浮。
……是青年身體中的靈氣。
黑袍人已經執刃,用鋒利的刀刃劃開了青年的肌膚。
與石桌一體的沉重鎖鏈一度鎖住了青年的靈脈。
如今,隨著青年經脈裸露,他身體中的靈氣便逸散出來了。
冷白色的肌膚。
冷紅色的血流出湧入石台。
憋悶的暗室裡透著淡淡的腥香。
這是燭草第二次聞到這股香氣。
第一次聞到這股香氣時,她知道了青年的名字。明明流出來的是血,但青年卻可以借此和她對話——
越芳時。
燭草知道,他是黑袍人覬覦已久的上等素材。
那一天……
那一天,越芳時一邊流血,一邊請她想辦法送信出去。
-“為什麼是我?”
-“隻有你一個活人了。”
燭草記得好清楚。
越芳時還說了一個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我感覺你是好人。”
真稀奇。
他竟然不把自己和黑袍人一般視為痛恨對象麼?
越芳時被俘獲,是中了黑袍人的計謀。
而自己……是計謀的執行者。
可越芳時卻說,你是個好人。
……明明年日一久,連她自己都不敢說自己是好人了。
燭草答應了為他送信,但她也要找機會才能離開暗窟。
這一等,又是許久。
那位玄清教弟子,還來麼?
嗅著自己的血香,越芳時的唇畔終於浮現一絲苦澀。
黑袍人在以血為引入陣。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