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君既明已經站在了方才神識看到的那一座城池前。
城門上懸掛著一塊飽經風霜的石牌,上麵寫著這座城的名字:鏡明城。
字跡狂放。
君既明認出了石牌上的字,卻對這座城沒有一點印象。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天下城池千千萬,難道他要每一座城都知道嗎?
城門口的士兵儘忠職守的查驗路引,君既明站在一旁觀察了一會,摸了摸身上——
他的腰間綴著一個荷包,醒來的時候就有。
裡麵不多不少,正好一顆靈石。
一顆靈石能做的事不多,眼下唯一能辦到的,便是讓君既明入城。
他已經觀察過了。來往的凡人要查驗路引,修士卻隻用交納一枚靈石的進城費。
隔著荷包,靈石的棱角分明。指腹壓在棱角上,君既明垂眸。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似乎有人知道他會在這裡醒來,有人知道他一定會來鏡明城,又早早的想到了他身無分文的窘境,所以為他準備了一顆靈石。
這座鏡明城,像是為他準備的甕。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君既明摩挲著荷包,漠然凝視鏡明城的石牌,斂儘眼底最後一縷煞氣。
移步加入在城門口排隊的隊伍。
他從旁觀者變成了塵世間的參與者。
一路行來,君既明都有收斂氣息。及至城門外,戰場上帶來的煞氣已經徹底見不到蹤跡了,他看起來像是一名出門曆練的少年人,鳳目若星,英英玉立,自有一派大家氣度。
這是怎麼遮掩都遮掩不了的了。
接過靈石,城門口負責查驗來人的士兵仔細打量少年,很輕鬆的下了結論:一位極其年輕的修士。容貌俊俏,看著像是大門派出來曆練的。
近來城主的懸賞告示不斷,很多修士都來了鏡明城,這位少年修士或許也是如此來的,不用特彆關注。
收回心思,城衛兵把象征修士身份的入城券給了君既明,示意他進城——
鏡明城很熱鬨。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久違的人間感覺。
這種感受,比他剛才站在山中神識外放探知的更為強烈。
神識,隻是他看到了。
現在卻是耳目眼鼻,無一不有所感。
君既明不緊不慢的走著,街道兩旁熙攘的叫賣聲、街坊鄰裡搭話聲構成了他對鏡明城的第一印象。
這是一座屬於凡人的城市。
溫馨,喧鬨,很世俗。
漫步在街道上,君既明終於有了實感:無名淵戰場上屍山血海,怎麼殺都殺不完的魔族,已經是過往了。
他如今,重新沐浴在陽光下。
可是,他究竟多久沒有這樣,用自己的腳行走在人間的城池了?
君既明恍然回顧。
自從十八歲那年,師父明河真人正式成為太衡宮掌教,他正式成為太衡宮的大師兄開始,他便很久、很久沒有親入塵世了。
如今……
這樣也不錯。
“小心些。”
扶住一個撞到他身上的小男孩,君既明屈指彈了彈小男孩頭頂的衝天辮,微微一笑,輕聲叮囑道。
“謝謝哥哥。”小男孩身後還有幾個同伴,追著過來,是頑童嬉鬨。
紮著衝天辮的小男孩一邊抬手製止君既明繼續彈他的辮子,一邊扭頭看了眼追兵,“哥哥我要繼續跑了!撞到你對不起!如果需要什麼的話晚些時候可以來筒子巷大槐樹找我——”
他一邊跑一邊喊,等不到喊完最後一句話,人已經跑遠了。
好在君既明聽得清楚。
頭頂的衝天辮隨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