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唯手還沒鬆,空出來的那隻手按下接通,聲音是外放的。
那幾個挨打的倒還挺識相,這會都沒說話,隻能聽見夏荷一個人的聲音。
聲音糯糯的,咬字吐字沒那麼清楚,話尾習慣性地上揚。
普通講話都有點撒嬌那味兒。
“周夫唯,都快七點了,你怎麼還沒回來。”
周夫唯看了眼麵前那個被自己揍地鼻青臉腫的男人,沉默幾秒:“老師拖堂了。”
挨打那人扯著嗓子大叫:“他騙你呢,他這次也是在打架!”
他記性倒是好,想起來說話這女的和之前打電話過來的是同一個人。
周夫唯好像挺怕她的。
上次也是撒謊說自己沒打架。
果不其然,那邊的語調變了,稍微放沉了一些:“周夫唯,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聽話的嗎。”
“我沒打架。”周夫唯嘴上服著軟,眉頭卻皺著,踹了麵前那人一腳,然後才起身離開。
他不緊不慢地走遠,聲音變得不那麼清晰。
在這條安靜的巷中。
“是他們找我麻煩。”
“沒事,也就七八個人。”
“不嚴重,我可以自己去醫院。”
“就是腿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你來接我?”
他語氣聽上去挺漫不經心的:“隨便吧。”
巷子裡被打的還趴在地上沒爬起來的男人:“......”
還他媽自己去醫院?還腿骨折?
剛才踹他的時候倒沒見他骨折。
“靠。”
直到確認周夫唯走遠了,聽不到了,他才罵了句,“真他娘的惡心,死綠茶。”
夏荷得知周夫唯被校外的人找麻煩,還是七八個人。
當下就急地公交車也等不了了,走到路邊攔了輛的士。
腿還骨折了。
也不知道嚴不嚴重。
她握著手機,心急如焚,不時出聲拜托司機稍微開快一點。
冬走十裡不明,夏走十裡不黑。
哪怕現在已經七點了,天還是亮的。
外麵早已開始熱鬨起來,夜市也出攤了,橘黃色的路燈,在這白日裡亮起仿佛也隻是增添了些許溫馨的顏色。
馬路兩邊站滿了等紅綠燈的行人。
有同樣等綠燈的小女生看到周夫唯了,伸手扯了扯同行女生的袖口,聲音壓地很低:“看我左邊那個人,等會再看,動作彆太明顯。”
同伴輕嗯一聲,假意撩了下頭發,抬頭的瞬間視線仿佛隻是不經意從他身上掃過。
“怎麼樣?”
“好帥!”
在審美方麵倒是達成一致。
相互鼓勵一番後,那個女生決定還是勇於追愛。
她小心翼翼地過去,輕聲詢問:“你好,請問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
大帥哥眼神還在放空,好一會兒才低下頭。
對視一眼,他沒什麼表情,把外套袖口往上拉。
露出手腕上那塊藍色的手表。
女生:“......”
現在的小學生,怎麼都發育的這麼好。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小弟弟還是好好學習。”
想不到搭訕竟然搭到一個小學生,她覺得自己丟臉丟大了,忙拉著自己的朋友離開。
她朋友好奇問她:“被拒絕了?”
她歎氣:“比被拒絕還丟人。人家還在讀小學。”
“怎麼可能,他身上穿的不是一中的校服嗎。”
“一中?”
等她再回頭看的時候,綠燈亮了,行人左右交彙,視線早就被遮擋。
什麼也看不見。
什麼癖好,讀高中了還戴這玩意兒。
兩個人同時皺眉,覺得十有**是個媽寶男,不然就是智力不太高。
夏荷還在等綠燈的時候就看到了馬路對麵的周夫唯了,以及跟他說話的那個小妹妹。
綠燈亮後,她跟隨人流走過來,第一眼就是去看他的腿。
“你不是說你不打架了嗎。”
她的語氣稍微嚴厲。
周夫唯抬手按著肩膀,簡單活動了一些脖子:“是他們來找我。”
夏荷看著他這張臉,覺得一切的源頭就是這張臉。
沒事長這麼帥乾嘛。
“能走嗎?”
他試著往前邁了一步,又收回來:“疼。”
夏荷狐疑地盯著他看:“真的疼?”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彆人麵無表情地喊疼。
他點頭,還是那個平緩語氣:“疼啊。”
他演技確實拙劣,也不是那塊料,裝也裝不像。
夏荷眉頭皺著,往他腿上輕輕踢了一腳。
周夫唯的情緒這下倒是有了細微轉變。
他輕笑一聲:“行啊你,專找人痛處踹?”
夏荷讓他彆裝了:“真把我當傻子忽悠。”
他們說話的這會功夫綠燈早紅了,天也逐漸暗了下來,剛才還白裡透著一抹淡藍的天空,此時也暗下去。
路邊橘黃色的燈光存在感更強了,夏荷站在那,盯著紅燈旁的數字看。
她身側不遠處就是燈柱,從周夫唯這個角度看,她的側臉,她被夜風吹起的發絲兒。
都仿佛被包裹在那抹橘黃裡。
夏荷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便往周夫唯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兩人正好對上視線。
周夫唯倒也不閃躲,眼神絲毫不回避。
夏荷問他:“你是不是突然發現,我其實也還挺好看的?”
周夫唯似笑非笑:“臉皮挺厚我倒是發現了。”
夏荷一點也不介意他這麼說:“那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周夫唯勾了下唇:“因為突然覺得,你其實也還挺好看的。”
這直球打的,他要是隻孔雀,現在估計已經開屏了。
晃著他那彩色的尾巴在她麵前晃悠。
夏荷還挺得意:“我以前在我們學校是校花。”
他胸腔提了聲笑,眼睫壓著,眸中也帶著笑意。
綠燈亮了,她還在那得瑟。
周夫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過馬路了,校花。”
--
回去是坐的公交。
夏荷心疼地念叨了一路,打車過來花掉了她三十。
這讓她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做家教賺來的錢她寄回老家給奶奶了,自己隻留了一部分。
至於給周夫唯買手表的錢,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都是在周夫唯身上賺來的。
她扒拉著手指算了算去學校後的大致花費,心涼了半截。
然後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大財主。
大財主此時正閉目養神,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