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天看到那個小男孩的長相後,她又實在討厭不起來。哪怕心裡還是對這種大城市裡長大的小孩有種奇怪的偏見。
但好看的人總是能莫名其妙讓彆人心生好感。
奶奶因為盲眼看不見,姑姑就形容給她聽:“我以前總覺得夏荷她媽腦子蠢,就因為貪圖一副皮囊就把自己半生的幸福搭了進去。但昨天看了夏荷男朋友的照片後,我我覺得夏荷她媽更蠢了。貪圖長相也應該是貪圖這樣的。最起碼不會虧。”
奶奶隻罵她:“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
姑姑如今這個歲數了,也隻在奶奶麵前才像個小孩子:“您要是能看見,您也會這麼說。那張臉,是真的俊呢。”
夏荷將東西拿進屋,準備把門帶上。
“嗯,我看他昨天喝了久,怕他今天難受。”
奶奶點了點頭,想再說些什麼的,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
大年十那天,夏荷忙前忙後的忙了一整天。
姑姑回家去了,現在家裡隻剩下她和奶奶兩個人。
鄰居家熱熱鬨鬨,幾個小孩圍著門口打鬨,門前還堆著幾個雪人。
稍微大些,讀完中專就外出打工的哥哥姐姐們則坐在門口嗑瓜子打遊戲。
一個個頭發染的五顏六色,穿著打扮也是時下流行什麼便穿什麼。
偶爾在廚房忙活的大人們朝外喊一句,讓他們進去幫忙。
他們才不情不願地站起身,嘟囔著遊戲剛開。
也不能說不羨慕吧,人是群居動物,都向往熱鬨。
不過這樣清寡的生活夏荷早就習慣了,以前爸爸還沒因為犯事坐牢的時候,他也很少回家。
家裡很長一段時間門基本隻有她和奶奶兩個人。
飯做好了,他們這兒的習俗是在吃年夜飯前放一卷鞭炮。
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陸陸續續響起。
夏荷一個人忙不太過來,所以吃飯的時間門比其他家要晚。
本該合家歡樂的年夜飯,吃的卻並不熱鬨,反而幾分清冷。
吃完飯後,奶奶在客廳看電視,夏荷陪著她。
偶爾門口響起幾聲炮竹的聲音,想來應該是隔壁的小孩們在玩。
桌上的手機不時震動幾下。
有些是不太相熟的同學群發的新年祝福,有些則是單獨發給她的。
談萱萱:【哦吼吼,新的一年祝我們小夏同學越來越美,身材越來越棒!】
徐一月:【新年快樂啊我的寶,今年春晚看了沒,裡麵有個女伴舞和你長得好像,快去看!】
江忱教授:【小鶴同學,新年快樂,布置的作業也要按時完成哦。】
熊漪:【小夏老師!!!!在這合家歡樂的時候,我和我那還不知道在哪這輩子會不會出現的女朋友一起祝你新年快樂!!!!】
夏荷靠坐在沙發上,翹著長腿挨個回複他們的消息。
消息編輯到一半,有個視頻通話打了進來。
夏荷看見上麵的名字。
周夫唯。
她按耐住突然加快的心跳,飛速跑回臥室,按了下接聽。
他應該在外麵,視頻裡沒看見他的人,而是大片的煙花在天空綻放。
很好看。
四周聲音嘈雜,想來是在一個人很多的地方。
夏荷好奇,問他:“這是哪?”
“煙花秀,臨城每年都有。”周夫唯將鏡頭翻轉過來,對著自己。
寒風料峭,臨城今天應該也是寒冷異常。他叼著煙,穿著又是一身黑。
眉眼和這寒夜倒是挺配,寡冷中帶著幾分痞氣。吊梢著一雙眼安靜瞧她。
偶爾幾片雪花落在他肩上,夏荷問他:“冷嗎?”
他取下嘴邊的煙,說話時有白霧嗬出。
也不知道是煙的霧氣,還是冬天的霧氣。
“還行。”他走近垃圾桶,撣了撣煙灰。
夏荷看著遠處的煙花,問他:“你每年都會來看嗎?”
他搖頭:“今年是第一次。”
夏荷好奇:“為什麼是第一次,不喜歡?”
旁邊有小孩追趕打鬨,其中一個不小心撞到他了,軟著嗓子說著哥哥對不起。
周夫唯沒什麼表情的抬手薅了把他的頭發,挺大度的:“沒事,滾遠點玩。”
他又將視線移回手機屏幕上,語氣淡:“還行。”
不討厭也不喜歡。
但他沒什麼耐心,更加不會為了沒那麼喜歡的東西特地跑這麼老遠。
哪怕他喜歡,他也會嫌麻煩。
所以喜歡或者討厭對他來說其實沒那麼重要。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度怕麻煩的人。
用熊漪的話說就是,他這人看著有那麼點厭世,好像很難有什麼東西讓他在意。
他打了個哈欠,有點困,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
夏荷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放在手裡暖著:“那你今天怎麼來了?”
他看著遠處的煙花,夏荷隻能看見一個側臉。
眉骨和鼻骨銜接處有個自然的弧度,讓他看起來多出幾分清冷。
他說:“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夏荷怔了一下,笑道:“是挺喜歡的,不過如果能坐在你旁邊和你一塊兒看的話,應該會更喜歡。”
周夫唯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夏荷問他:“吃年夜飯了嗎?”
他又恢複到之前的懶散模樣,語氣吊兒郎當:“吃了。”
“在哪吃的?”
“點的外賣。”
身後正好一道煙花炸開,如同一朵絢麗無比的花。
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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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十之後的日子都是要用來走親戚的,夏荷隻剩下姑姑這一家親戚還在走動了。
於是初一那天,姑姑姑父還有幾個表哥表姐拎著年貨禮品過來拜年。
夏荷忙著照顧客人,又是一上午的腳不沾地,直到中午吃完飯,他們一家離開。
走前表哥還神神秘秘的和夏荷說,待會要來個客人。
夏荷疑惑:“客人?”
他隻是笑了笑:“待會就知道了。”
他弄得很神秘,但夏荷早就猜到了。
**不離十,估計是他那個朋友。
夏荷感覺頭有點疼。
奶奶有睡午覺的習慣,老人家覺都多。夏荷收拾了會屋子,不多時,門外果然有了動靜。
蔣聰今天打扮的利落,頭發還特地去弄了個錫紙燙,顏色也染成了淺灰。
他手裡提著一箱酒,樂嗬嗬的說:“特地過來給你拜年來的。”
大年初一,彆人上你家拜年,總不能說直接趕出去。
夏荷讓進來坐,還給他倒了杯茶。
他沒坐,而是站在那,四下打量了眼。
夏荷她家和她這個長相實在是不匹配,太窮,窮到讓人汗顏的地步。
蔣聰原本覺她這個條件自己算是高攀了,可是現在他莫名多出幾分底氣來。
伸手拉了拉用來遮風的塑料。
後麵的窗戶早就鬆動了,要修的話隻能大修,可這房子實在老舊,經不起折騰,所以隻能用東西先擋住。
“這能住人嗎。”他嫌棄地用手扯了扯。
夏荷把那杯茶遞給他:“能住的,這個不透風。”
他端著水杯,到處看,有種趾高氣揚的嫌棄:“我是說這房子,都成老古董了,感覺輕輕一推都能塌了。都成危房了,住在這裡麵不太安全吧。”
夏荷的語氣冷了幾分:“我覺得還行。”
察覺到她的語氣變化,蔣聰解釋說:“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是真覺得這房子太破了。之前聽許鄧說你家境不好,我沒想到居然能不好到這個地步。”
許鄧是夏荷的表哥。
夏荷脾氣確實夠好,都這樣了,她還能忍耐住:“世界上有富人就有窮人,很多人都有身不由己,不是願不願意的事。”
蔣聰語氣輕飄飄:“也不是所有有錢人天生就有錢,努力唄,總有人給自己找借口。”
夏荷再好的脾氣這會也忍不了了,她剛要開口。
一道不耐煩的男聲打斷了她。
“什麼破地方,路這麼難走。”
是熟悉的聲線,夏荷怔住,將眼神移向聲源處。
身形修長挺拔的少年單手提著行李箱,那雙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球鞋此時沾滿了濕重泥土。
他們這兒沒修路,和大城市裡的水泥路不同,這裡都是土路。
昨天的雪化了,泥土被打濕,便成了今天這種踩一腳就往下陷的泥濘。
周夫唯一段路就走了快十幾分鐘,等他按照村頭那老人家給他說的提示走到夏荷家門口時,腳上就沒一塊乾淨的地方。
有潔癖的周大少爺忍了半天,好歹才把那股火給壓下去。
操。
結果剛過來,就看到她站在屋裡,對麵還站了個男的。
他臉色一沉,眉頭皺的更厲害。
夏荷有時候覺得,從小在富足家庭嬌生慣養長大的大少爺,身上都有種渾然天成的清貴氣質。
哪怕不穿著奇裝異服,不燙發不染發,站在千萬人群之中也格外顯眼。
就如同此時的周夫唯。
他明明站在這裡,卻又與這裡格格不入。
暈染不規則的藍白色毛衣,外麵隨便套了件淺色夾克。細碎短發隨意搭在額前,那雙細長眉眼一改往日慵懶,深暗到帶著不爽。
他站在蔣聰麵前,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身高,輕而易舉就做到了居高臨下的俯視。
“這誰?”語氣挺淡,是問的夏荷。
夏荷心裡疑惑他怎麼來了,卻還是簡單做了個介紹:“你們之前一起打過遊戲的。”
周夫唯挑了下眉,開口就是挑釁:“那天那個廢物?”
話說的非常直接,半點遮掩都沒有。
這聲音太有辨識度了,他一開口蔣聰就認出來了。
想不到長得還挺帥。這人站在自己跟前,蔣聰頓時有種抬不起頭的自慚形穢。
蔣聰其實對自己挺自信的,在職校讀書的時候他的女朋友就沒斷過,追求者也不少。
可是哪怕平時再自信,麵前這人光是身高和氣勢就壓了他一個頭,更彆說是那張臉了。
雖然夏荷對這人沒什麼好感,但還是批評了周夫唯一句:“不要對人家不禮貌。”
“知道了。”周夫唯點頭,眼神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唇角揚起一道輕蔑不屑的弧度。
他拖著腔,笑了下,語氣吊兒郎當,“有機會一起玩遊戲。”
蔣聰頭皮發麻。
這話比直接針對他殺傷力更大。
明顯是在告訴他,他這樣的人,連當他情敵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