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雅君回家後跟荊楚懷說:“他在拍我馬屁吧?”
荊楚懷笑了一下,回:“你體會到了啊?”
“我是失憶了,又不是傻子!”
藍雅君回頭就把妝卸了,也拒絕了這個化妝師第二天的工作,她發現自己在娛樂圈混的太好,已經聽不到真話了,乾脆自己開始畫,雖然失憶了,但是化妝還是非常得心應手,最終畫出來的效果既不會搶新娘風頭,也特彆美麗。
她很滿意。
滿意的女明星第二天盛裝出席了婚禮現場,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騷動,藍雅君去的時候坐的是老同學那桌,而且在一開始一直戴著口罩,沒有人認出來。
他們幾個老同學正湊在一起聊天,談起自己的近況,藍雅君全程笑眯眯,然後在心裡瘋狂記筆記,聊得正開心的時候,大門打開,班雨彤就拿著花捧穿著婚紗,盛裝出席,舞台上所有的光芒都朝她照了過去,她像個迪士尼公主一樣亮相,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跟以前的她大相徑庭。
王舒手裡拿著杯子,差點噴出來,藍雅君給她遞了紙,聽到說:“乖乖,我沒發現,雨彤啥時候從搞笑女變成大美女了?”
藍雅君笑著說:“結婚那天,女孩子都會是最漂亮的樣子啦。”
荊楚懷聞言,看了她一眼。
藍雅君笑著看了過去,得意洋洋地想,哼哼,看來我婚禮那天也很漂亮,看看,戀戀不舍的。
她繼續對王舒說:“等你婚禮上,也會這麼漂亮。”
王舒抱著臂膀,發著抖,表現出非常害怕的樣子,她在法院待久了,什麼可憐女人都見過,什麼糟心男人也都見過,已經對婚姻失去了所有期待,隻留下了恐懼了,她抬起手,打斷道:“彆提這個,我心裡害怕。”
藍雅君哈哈大笑。
正說著,班雨彤的爸爸就走了過來,牽住了女兒的手,走上了鋪著紅毯的長長的台階,婚禮現場布置的非常夢幻,到處都是花和樹,就真的像是森林裡的公主一樣。
班雨彤的爸爸笑得很開心。
他把班雨彤鄭重地交到了鐘波欽手裡,班雨彤沒有牽住他的手,鐘波欽也沒有牽她的手。
這場浪漫的舞台上,這對提線木偶,對彼此沒有感情。
班雨彤昨天聽了那個漫長的故事,小聲地問鐘波欽:“你放下了嗎?”
鐘波欽一頓,偏過頭,皺起眉:“什麼?”
“放下你年少時一直執著而堅持的人。”
鐘波欽以為她是來找茬的,淡道:“這句我反送給你。”
班雨彤愣了愣。
鐘波欽說:“你和周神安,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是拿得起,不得不放下,你是拿不起也放不下,還不如我。”
他是班雨彤所有男朋友裡唯一不介意周神安的人,也是唯一戳破他們關係的人。
班雨彤臉上溫柔的笑,滯了滯,變成了一片冷漠。
台上的婚禮司儀還是那套,哭鼻子煽情的,把他們倆的父母都給整感動了,一個兩個哭的快厥過去了。
就是台上的兩人挺淡定的。
班雨彤站在台上,看著眾人,忽然覺得從今以後可能得演一輩子的戲了。
成人世界裡好像就是這樣,充滿了虛與委蛇,真誠和夢想都成了狗屁,大家其實都很累,但大家都得演。
演出一個圓滿大結局。
就跟本土文學和本土電影一樣,圓滿中總是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和怨恨,是犧牲一些人成就另一些人的happyending。
大家都這樣,怎麼就你不同。
班雨彤的媽媽經常這麼說她,班雨彤以前解釋不清,怨恨不甘,現在覺得,她媽媽也是被這樣推上舞台的,一代又一代,命運總是輪回。
因為總是如此,所以理所當然。
他們到了宣誓環節,司儀笑著問他們:“新郎,從今以後,無論貧窮或富貴,無論疾病或健康,無論順意或失意,你都願意愛她、保護她、尊重她、安慰她,與她共度一生嗎?”
鐘波欽木然道:“我願意。”
班雨彤看著他那副樣子,心裡想,年紀輕輕就死了。
司儀又問班雨彤:“新娘,從今以後,無論貧窮或富貴,無論疾病或健康,無論順意或失意,你都願意愛他、保護他、尊重他、安慰他,與他共度一生嗎?”
班雨彤沒有立即回答。
少年時代的班雨彤,尖銳、高傲、敏感、脆弱。
如今的班雨彤,圓滑、妥協、懦弱。
兩者看起來天差地彆,可是人往往這一輩子都定型與少年時代,一輩子也活在少年時代的陰影裡,少年時的脾性,少年時的夢想,少年時的愛戀,所有的一切都由此生長,如果脫離這一切,那便是活著的行屍走肉,跟死了沒什麼差彆。
班雨彤不想年紀輕輕就像鐘波欽一樣死了。
她在父母殷切的期待,在司儀無聲的催促中,在虛假的成人世界裡說了一句真話。
她說:“我不願意。”
熱鬨的婚禮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鐘波欽也從木然中驚醒,他驚訝地轉過頭,見班雨彤提著美麗卻礙事的婚紗,對他驕傲地昂了昂頭,在舞台的燈光下,像是要去登基的女皇陛下,居高臨下地對他說:“看好了,反抗命運這種事,姐隻示範一次。”
說著,她就提著裙子,在父母的尖叫聲中,在觀眾們的震驚中,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
眾人嘩然,連忙想要拉住她,她媽媽也尖叫著高喊著:“把她攔下。”
荊楚懷猛地站了起來,想要幫忙,藍雅君卻抓住了他的手,她笑著問:“老公,需要我搗亂嗎?”
荊楚懷被她這句“老公”驚得瞪大了雙眼,藍雅君跟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輕聲說:“看我好戲。”
然後她笑嗬嗬地取下了一直戴在臉上的口罩,嫋嫋婷婷地往台上走,光彩照人的女明星閃亮登場。
她在慌亂的司儀中,不急不忙地搶過話筒,然後拿到手中,站在舞台上,儀態萬方地說:“大家好,我是蘭若雅。”
所有為這場變故驚得沒話說的觀眾們又看向了台上的藍雅君。
“蘭若雅。”
“我靠,真的是蘭若雅!”
……
眾人紛紛激動起來,藍雅君一下子就成了整場婚禮的主角,遊刃有餘地主持著場麵,把一場婚禮變成了自己的粉絲見麵會,荊楚懷啞然,趕緊上台,站在一邊,當起她的保鏢,生怕有人撲過來嚇到她。
王舒和紀敏在驚訝過後,也加入了搗亂隊伍。
他們當起門神,王舒一臉嚴肅地當起法官,站著門口,說起法條,給大家嚇得不輕,紀敏當了她的狗腿子,推了推眼鏡,一直捧場,嘴裡念叨著大家聽不懂的邏輯,給大家繞個了不輕。
班雨彤在老同學們的幫助下,快樂地變成了天邊的燕子,自由地飛翔,她脫下了美麗卻禁錮她的高跟鞋,赤著足,在緊張又刺激的奔跑中,哈哈大笑。
她跑下了樓梯,跑過了懵逼的工作人員,跑到了酒店大廳,然後看到了坐在沙發上,落寞地轉著菩提珠的周神安。
班雨彤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的笑聲也沒了,怔愣地立在原地,忽然發現周神安不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