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
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頭也不回地出了Lupin酒吧,身著黑色西裝的卷發少年快步向前走著,腦內的思緒亂成一片。
沒有阪口安吾的提示,他竟然還沒發現。
明明是自殺主義者……
自從遇到翠花開始,他自殺的次數就越來越少,直到現在,他竟然一點也沒想起來過了,最多好像也就是在工作中用類似‘殺掉我吧’這樣的言語恐嚇敵人。
因為,貓咪已經占據了他除了工作外的其他時間,它總有事情要給他做,他也沒升起什麼要去自殺的念頭。
但是……這是對的嗎?
太宰治迷茫地想道。
明明他還沒找到答案啊。
臨近聖誕節,外麵已經很冷了。
不知何時,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空飄落。
街上的商店中也和M國一樣放上了聖誕樹,不時有幾個人從商店中出來,熱熱鬨鬨,打打鬨鬨。
少年與他們擦肩而過,穿過熱鬨的大街,跨過馬路,最終,停在了河邊的草坪上。
天氣寒冷,就連草坪也不像以前那樣綠了,上麵結了一層霜,灰蒙蒙一片。
鶴見川……
與翠花一起坑騙森鷗外的那次不是他第一次在這裡入水,在遇到貓咪之前,他已經是這裡的常客。
隻不過每一次,都能被熱心市民打撈起來。
然後,他就會熟練地應付過去,避免被帶進麻煩的警察局。
太宰治站在草坪上,默默地盯著眼前冷到要結冰的河水,鳶色的眸子帶著陰沉。
砰噔——
他緩緩閉上眼,張開雙臂,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墜入河中。
咕嚕咕嚕——
少年很輕,投身入河也沒有造成多少水花,隻是在河中時造成了幾個水泡。
河中的水果然如他想的一樣冷,被這樣的河水包裹,耳朵,鼻腔很快都灌入了水。
好安靜啊,安靜得好像處身唯有他一人存在的世界。
身子在慢慢下墜,待在河中的太宰治沒有睜眼,好似就這樣打算一睡不起。
但是,很快,隻又聽到“砰”得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投入了河中。
已經將自己完全交給河水的太宰治眼皮一動,剛要睜眼,就感覺自己被什麼從下方托起。
在被平放回草坪上後,他一邊咳嗽著一邊起身,渾身都濕透了,冷得要命,眼睛也因為進水而又澀又疼。
可是,他還是拚命忍耐著顫抖的衝動,撐開了疼痛的眼睛看向沒有一點漣漪的河。
盯著河看了兩秒,他突然意識到是誰把他撈了出來。
“花子!”
意識到這一點的少年起都沒起,直接爬到了鶴見川的邊緣。
他的手指抓住草下同樣冰冷的泥地,指尖陷了進去,雙唇顫抖,不顧
自己狼狽的模樣,緊緊地看向河底,儘管他什麼都看不見。
貓咪平時洗澡的時候都那麼怕,又怎麼可能會遊泳。
而且,都這麼怕了,為什麼還要跳下去!
“花子,你這個混蛋……”一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握拳,狠狠地垂向地麵。
平生第一次,太宰治惡毒地罵了他的貓。
那從臉上滑落的是河水嗎,還是誰的眼淚?
如果是,他又是在為了貓而哭嗎?
還是還有彆的什麼?
太宰治茫然地想道。
貓咪跳入水中,會覺得冷嗎?
平時蓬鬆柔軟的毛淋濕了水,會不會成為將它向下墜的罪魁禍首之一呢?
在徹底死亡前,會不會有走馬燈呢?
如果有,走馬燈裡會有他嗎?
少年張了張嘴,像是要發出嘶吼。
但這一刻是無聲的。
不知為什麼,他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終於,他不再看那片河,低下頭,注視著手底的草地。
半晌,抽泣聲在這片寂靜的區域響起。
就如同每一個愛著父母的孩子在父母死亡時會哭泣一樣。
……
原來,這個在裡世界恐怖至極的操心師,也還是個孩子啊。
……
雪還在下,市區的喧囂與這片土地分隔開來。
大地空茫一片,徒留一無所有之人在原地悲傷。
他原本不是一無所有,隻是攥在手中的最後一物不見了蹤影。
雪花紛紛揚揚落下,沒有化開,遠遠望去,竟像一瞬間白了頭。
眼淚滴到了草地上,發出啪嗒一聲,少年抬起手,想要將眼淚擦去。
臟兮兮的手還沒碰到眼睛,一陣力道就從身後傳來,用力拽住了他的衣領。
一陣天旋地轉,太宰治再次仰倒在地上。
他麵朝著天,眼眶紅彤彤地,因為極大地悲傷而變成漿糊的腦子一點都無法運轉。
但是很快,一顆熟悉的橘色貓貓頭就從他的頭頂探出,用那雙同樣熟悉的眼睛向下無奈地注視著他。
“……花子。”少年表情一空,愣愣地盯著上方,僅憑自己的本能喊道。
“咪嗷~”
其實早就爬上來了的翠花無奈地回應。
真是的,它真的沒想到會造成這麼大的反應。
在爬上來後,它迅速躲到了不遠處的大樹上,想著給崽一個教訓。
誰知最後他竟然哭出來了,這絕對在貓咪的意料之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