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陵啞聲嗯了聲,而後一手從後攬住她的腰,臉朝她腹部貼去。
隔著一層薄薄的中單,他貼著她柔軟的腹,耳朵和半張臉好似都染上她溫熱的體溫,以及她身上淡雅好聞的馨香。
也不知是不是他喝醉的錯覺,這馨香甜絲絲的,好似還挾著幾縷奶香。
溫暖,柔軟,搭在她腰間的長指不覺攏緊,恨不得貼得更近……
“聽…聽到了麼?”
沈玉嬌捏著衣擺的手指揪緊,小心翼翼覷著那靠在腰腹間的男人,隻覺這事實在太失禮,太不矜持。
若叫母親和教養嬤嬤知曉,還未正式成婚,她就掀著衣裳讓個男人貼她的腹,定會責罰她輕浮浪蕩,不守婦道。
“你先彆說話。”謝無陵閉上眼。
“噢……”
沈玉嬌抿唇,靜靜垂著眼。
夜色朦朧,燭火昏黃,時間也好似在這一瞬靜止般。
他在聽,她在看——
注意力也從男人側耳傾聽這事,漸漸變成離得這樣近,恍然發現他的睫毛好長。
又濃又密,根根分明。且他是雙眼皮,褶皺不深也不淺,形狀似新月一般,難怪他平日裡看人,總溢滿深情。
都說桃花眼的男人,最是風流多情……
還有他的鼻梁,也很高呢,還很直。
直得她都想伸手,順著鼻骨摸一摸。
天老爺,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沈玉嬌心頭一跳,忙將腦子裡那失禮的念頭趕出去。
再看那趴在腿邊的男人,他不是睡著了吧?
她蹙眉,輕輕開口:“謝無陵?”
“嗯。”男人低沉慵懶的嗓音傳來。
“還沒聽到?”
“聽到了。”謝無陵仍閉著眼,薄薄的嘴角微翹:“小崽子是在動,咕嚕咕嚕的。”
沈玉嬌驚奇:“真的?”
“騙你作甚。”謝無陵在她腹部蹭了蹭,低聲道:“謝地,小謝地,能聽到老子說話麼?老子是你爹爹,你呀在你阿娘肚子裡好好的,等明年你落了地,爹爹給你買糖吃。”
沈玉嬌覺得好笑,剛想說它聽不懂,肚子忽的又是輕輕一
啄。
她震驚睜大了眼:“它…它好像真的聽懂了?”
謝無陵也感受到剛才那小小的動靜()?(),
笑了:“看來這小崽子是個饞的()?(),
一聽有糖吃就高興。”
他抬起頭?()5?@?@??()?(),
對著那隆起的肚子道:“你莫急()?(),
隻要你聽話,到了咱家糖管夠!”
沈玉嬌一會兒看看肚子,一會兒看看
身前的男人,心下一陣柔軟。
待到謝無陵站起身,她緩緩放下衣擺,眉眼間還泛著淺淡笑意。
謝無陵看她:“你笑什麼?”
“就是忽然覺得,我挺走運的。”
“嗯?”
“沒什麼。”沈玉嬌搖頭,眼底的笑意卻是更深更柔。
雖說命運弄人,讓她家道中落,顛肺流離,但這一路上,她也碰到了不少好人。
那個在林間放她一馬的侍衛,陶婆婆、陶大哥、翠蘭姐、包子鋪老板、柳嬸子,還有——
謝無陵。
“奇奇怪怪。”
謝無陵皺眉,見她彎眸傻樂的樣子,沒忍住,又揉了揉她的腦袋:“行了,去洗漱吧,桌子我來收拾。”
沈玉嬌看了眼被揉亂的發髻,也沒與他計較。
回寢屋前,她抬頭看了眼天邊那輪玉盤般皎潔的明月。
已是月中了。
再過不久,便是她和謝無陵的婚期。
時間過得可真快,但她的心,卻已不再像從前那般忐忑慌亂了。-
入了九月,淅淅瀝瀝落了兩場秋雨,天氣也寒涼起來。
白日謝無陵外出當差,沈玉嬌就窩在院子裡,做點家務,照顧孩子,大多閒暇時間,繡繡花,睡睡覺。
謝無陵每日下值回秋藏冬補,漸漸地,沈玉嬌和平安一樣,也養出些肉來。
攬鏡自照,不再是兩月前那副麵黃肌瘦、餓死鬼投胎的模樣,皮膚變得光潔瑩白,猶如珍珠般散發著淡淡瑩光,身段也不再纖瘦,許是有孕的緣故,該有肉的地方也比從前豐腴一些。
就連柳嬸子見到她,也誇個不停:“阿陵真是將你養得越來越漂亮了,瞧瞧這容光煥發的,一看就是個享福的命。”
沈玉嬌自己也覺得,她好似變得與從前不大一樣了,無論是心境上,還是麵相上,愈發平和、愛笑,當然……也愈發沒什麼規矩了——都是被謝無陵帶壞了。
不過這種“壞”,目前看來,並沒什麼不好。
眼見婚期愈發近了,她抓緊繡著那個並蒂蓮開的荷包,打算等到新婚之日,贈予謝無陵,聊表心意。
忽的窗外淅淅瀝瀝,飄下幾片雨點。
沈玉嬌停下針線,側眸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眉頭輕蹙。
又下雨了。
也不知謝無陵這會兒是在衙門裡歇著,還是在外頭巡街……
無邊絲雨細如愁,無聲籠著這座繁華熱鬨的金陵城。
城西門外,一隊駿馬踏著細雨,從蒼茫疾馳而來。
等待驗關入城的間隙()?(),
那騎在黑色駿馬的年輕男人輕歎一聲:“?$?$??()?(),
沒想到剛入金陵地界就飄了雨。這金陵城還真是不給麵子啊!”
與他並排稍後的那匹白馬上的男人()?(),
頭戴蓑帽()?(),
疏朗眉眼一片從容,淡聲道:“幸得是小雨,不至於太狼狽。”
稍頓,他偏過臉:“殿下不若想想,雨天好留客,許是金陵想多留你幾日,好生款待一二。”
那騎黑馬的年輕男人,正是二皇子司馬縉。
自從活捉張英,將其梟首示眾後,他心頭那塊石頭也得以放下。
帶著將領們又收複了一座城池之後,此行平叛,也算是不負皇帝所托。至於剩下那些安撫百姓、處置俘虜、清掃戰場諸事,他召來淮南各州縣的官員議事,作了番指令,便收拾行裝,和軍師裴瑕攜一隊精銳親衛,低調奔赴金陵。
現下聽到裴瑕所言,二皇子朗聲笑道:“守真說的是,這雨中金陵,或許彆有一番景致。”
裴瑕淡笑不語,修長手指攏著韁繩,仰臉看向那巍峨城門上所書“金陵”二字。
雨霧朦朧,那二字許是積年累月,墨色有些淡褪,平添幾分滄桑底蘊。
他自幼生在北地,少年時雖也曾經背上行囊,負劍單騎遊曆天下,卻是一路向西北方,看那蒼茫草原、戈壁雪山、大漠孤煙。
吳儂軟語、小橋流水的南方,還是頭一回來。
雖心頭牽掛著家中親人,但此番遊曆機會難得,停留幾日,也並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