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2 / 2)

“馬翠蘭?”

“……嗯。”

“那你年歲幾何?籍貫是哪?何時嫁人?家裡人真的都沒了?”

這一連串發問叫沈玉嬌心頭發虛,本想裝啞巴,可男人投來的目光比正午的太陽還要熾熱,直勾勾落在臉上,好似要將她的臉都燙出兩個洞來。

她隻得硬著頭皮,半真半假道:“我今年十七,河洛郡太源縣東陽鄉人士,去歲嫁的人。澇災來得突然,家裡人死的死,散的散,我隻得帶著孩子去外地投親。”

反正金陵離河洛千裡之遙,且此次澇災和瘟疫,慘死者眾多,背井離鄉者更是不計其數。便是他真有路子去打聽,也打聽不到什麼。

沈玉嬌這邊默默想著,謝無陵則眯起一雙黑眸,視線在這低眉垂目的小婦人身上來回掃過。

昨夜隔壁柳嬸子用了足足兩缸水才將她從頭到腳擦了個乾淨,現下她一張小臉白嫩無垢,如雲烏發挽成個最尋常的婦人髻,身上穿著的鵝黃色衣裙是向柳嬸的三兒媳借的——

哪怕這裙衫素淡半舊、並不合身,但穿在她身上,冰肌雪膚,纖腰盈盈,愣是有種彆樣的高貴氣度,仿若一朵沾著清露的迎春花,迎風搖曳,嬌麗可愛。

謝無陵雖是個混跡市井的下九流,卻也不是全無見識,像她這樣的氣度和儀態,還有那一口標準的長安雅言,便是郡守家的千金也比不過。

更彆說她那一見到蜚蠊嚇成那樣,鄉下農婦什麼蟲蟻沒見過,踩死便是,哪會嚇得小臉都煞白。

“馬翠蘭。”

謝無陵冷不丁喊了聲。

沈玉嬌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是…是我。”

謝無陵心頭冷嗤,深深看她一眼:“沒事,隨便喊喊。吃吧,湯要涼了。”

沈玉嬌被他那眼看得心頭惴惴,也不知道他是信了還是沒信,總之他沒再問,她也不多言,低頭默默進食。

新鮮老母雞和人參須兒一起燉了半個時辰,湯汁濃鬱鮮美,肉質也鮮嫩緊實。那新蒸的蒸餅也是既香甜又暄軟,從前最多吃半個蒸餅就飽了的沈玉嬌,這回學著謝無陵用蒸餅夾著清炒菘菜,吃了整整兩個。

她真的太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哪怕她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能再吃了,已經吃得夠多了。

但手中的筷子就是停不下來——

挨餓的痛苦太深刻,她覺得自己現下與餓死鬼並無二異。

最後還是謝無陵挪開她的碗,懶聲道:“久饑暴食最是傷胃,又不是沒有下一頓了,急什麼。”

沈玉嬌拿著筷子微怔,一張雪白小臉漸漸蔓起緋色,難為情地低下頭:“讓大老爺見笑了。”

“都說了彆叫大老爺,老子又不是沒有名。”

謝無陵又把她手中筷子抽了,邊起身收拾著碗筷,邊催她:“叫聲名字來聽聽。”

沈玉嬌見他忙活,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坐,也連忙起身:“謝…謝郎君?”

“郎君?”

謝無陵笑看她一眼:“這樣喊也不是不行,前頭不加姓更好。”

在本朝,郎君是對男子的尋常敬稱。但若是一個女子喊同輩男人郎君,且不加姓氏,便有親近曖昧之意。

像她從前和裴瑕相處,便是喚他郎君。

現下聽到謝無陵話中調戲之意,沈玉嬌心頭羞惱,麵上卻不敢顯露,隻低低道:“還請謝郎君莫要戲弄我。”

謝無陵嘖聲,年紀輕輕怎麼像個老古板似的。

“那你還是喊謝無陵吧。郎君什麼的文縐縐,聽得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

他止住她收拾碗筷的動作:“老李頭說你身子虛,得靜養幾日,你回去歇著,這些我來。”

看著男人抓在手腕的大掌,沈玉嬌心下一顫,連忙抽開。

再次抬頭,迎上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她有些發虛,卻也不知說什麼,於是窘迫地偏過臉。

“不就是碰個手,至於麼。”

謝無陵嘟噥:“等你成了老子媳婦,夜裡還要睡一張床……”

話沒說完,見她一張柔婉小臉又白又紅,纖長眼睫也顫著,他悻悻噤了聲。

罷了,真要把她羞死了,虧得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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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謝無陵收拾完從廚房出來時,那道鵝黃色身影仍在堂屋門前杵著。

“怎麼不回屋裡歇?”

他大步走到沈玉嬌麵前,恍然發現這小婦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嬌小。

看來得多買些肉補一補,不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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