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坐等王上病逝垂簾聽政》/ 南珣著
鄭國,褚家祠堂。
陰風吹過,青銅鳥盤燈驟然熄滅,碎玉聲在空曠的屋內響起。
跪在一眾列祖列宗牌位前的明豔少女,猛然睜開眸子,吐出一口嗆住的濁氣,“咳咳……”
她摸著還在跳動的心臟,“我還活著?”
蒼天有眼,讓她再活一次。
不然,她就是死,也咽不下那口氣!
鄭季薑!
是她眼瞎,還以為鄭王四個成年公子裡,唯鄭季薑是個良人,挑來挑去嫁給了他。
本以為會成就一段政治聯姻的佳話,她給他錢財,祝他登上鄭國的王位,他給她尊貴的地位,讓她成為鄭國的王後。
結果呢。
這狗東西竟然和她事事愛護的親妹妹褚麗周搞到了一起,還被她聽到了他在背後詆毀自己的話。
“麗姬,弱水三千我隻取你一瓢,怪隻怪時英阻擾。”
“她善妒又霸道,野蠻又驕縱,一點也不像你可人……”
聽聽,他說的這叫人話?
她把全部身家投到他身上,他當上鄭王之後,勵精圖治沒幾年,就被權利迷了眼,大興土木,致民不聊生。
又恰逢秦國崛起,吞並周邊三國,有一統天下之勢。
鄭國內憂外患,急得她起了滿嘴的燎泡,既要幫他穩住人心,又要幫他同秦國和談,結果,他和麗周親親我我不說,還要順帶踩她一腳!
秦國大軍都壓境了,他可真有閒心!
而且那是她親妹妹啊,她最寵愛的親妹妹啊,他怎麼敢!
他要是真心喜歡也就算了,她讓他娶,可他乾了什麼?
秦國破城而入,他為了自己能順利逃跑,將自己和麗周全部丟下,她隻能藏起麗周。
秦軍沒抓到他,反倒順利捉到她這個勢要和國都共存亡的王後。
她厲喝秦軍不講君子之道,和談期間不該發兵,就被一支利箭穿胸而過。
劇痛席卷全身,她含恨而終,陷入一片黑暗,再次睜眼,便重新回到了,早就因為秦軍而變成一片廢墟的宗祠。
想到臨死時的場景,她渾身血液都在翻滾,她摸摸並不存在箭洞的胸膛,再一次感謝老天爺,重新給她一次活著的機會。
褚家時英,會珍惜這次重生機會的!
待心情稍微平複下來,她揉揉跪麻的膝蓋,起身摸到火折子,將青銅盤燈點亮,祠堂內頓時亮堂起來。
打量著這間許久沒來過的祠堂,她心中又麻又酸,最後看了一眼牌位,轉身往門口走去。
剛走一步,便踢到了地麵上碎裂成兩半的雲紋玉佩,愣愣看了半晌那喪失了原有光澤的傳家玉佩,才將其撿起,裝進了寬袖中。
“吱呀”,木門打開,刺眼的陽光撒麵,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來自新一世的溫暖氣息。
是太陽的味道。
好香、好暖。
暖意讓她四肢百骸都舒爽起來,衝散了心中的滿腔憤懣,卻在這時,耳邊驟然響起一道沙啞又難聽的聲音。
“叔英,主公有言,讓叔英跪足三日反省方能出。”
褚時英緩緩睜開眸子,麵前穿著短衣的仆人,一頭花白的頭發,正用刻了滿臉風霜的嚴肅臉,看著自己。
他手裡握著一節短棍,似是她要是不聽話,就將她打回祠堂中去。
“叔英,速回!”
陌生又熟悉的稱謂讓褚時英恍惚了一下,嫁給鄭季薑十餘載,她是高高在上的鄭國王後,早就沒有仆人敢用家中排名叫她了。
而且排的還是“叔”字。
時下叫人排序,若是嫡子,便按照伯、仲、叔、季的順序來,若是庶子,便是孟、仲、季。
她本是褚家家主,也就是祖父長子的嫡三女,但因祖父二子走商失蹤,祖父便在她年幼之時,將她過繼給了二叔。
所以,按理她不再是親生父親的孩子,而應該是二叔的嫡女,該叫親生父親為伯父,稱二叔為親父。
按照二叔家排行,她為首,當被叫伯英。
但因她貪戀家中溫暖,過於渴求父母親情,所以執意不讓彆人稱呼她為伯英,一直讓仆人們按照叔英叫她,仿佛這樣叫,她就沒有被過繼出去,她就還是父母親的孩子。
眼球酸脹,褚時英沉默半晌輕笑了一聲。
原以為多年過後,她早就忘了幼年酸楚,卻原來,自己還覺得委屈嗎?
不管是不是被過繼了,她在家中都是被忽略的那個,上有嫡兄被父親信賴,下有嬌妹被眾人寵愛,她總是不被人看見。
好吃的,她是最後吃的;好玩的,她是最後玩的;就連當年逃難時,她也是最先被拋棄的,或者不如說,他們逃難將她忘記了。
若不是褚麗周大哭鬨著找姐姐,都沒有人發現,還有小小褚時英沒有上牛車。
祖父知道此事後,一向清雋的人大發雷霆,在找到她後,便抱著她將自己過繼給了二叔。
可年幼的她,不知道祖父是心疼她,隻覺得天都塌了,哭嚎著不要離開父母身邊,甚至還對祖父有所埋怨。
怨他擅自做主將她過繼給二叔,怨他讓自己成了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