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遠不跟他瞎扯了,蹙著眉心說,“你就那麼想在你女朋友,不對,前女友麵前要那點兒自尊?”
陳列朝地上碎了一口,“不是自尊的問題,我就是想出口惡氣。”
唐遠,“……”
區彆在哪裡?
宋朝向來都是要麼不說話,一說就能說到點上,容易把人氣死,這會兒不快不慢的來了一句,“他就是不爽,王明月跟他談的時候隻讓他拉拉小手,彆的不讓,說他們還小,等過幾年再說,到了劈腿的哥們那裡,就跟對方直接上了三壘。”
唐遠傻眼,“你這都知道?”
宋朝的上下嘴皮子碰碰,“他喝醉了跟我說的,當時舒然也在場。”
看他們鬨騰到現在的張舒然揉了揉額角,“是嚎。”
陳列惱羞成怒,“彆他媽提那檔子破事!”
唐遠有種小時候在田裡挖紅薯的感覺,越挖越多,看樣子能說個幾天幾夜,他彎腰作揖,“三位英雄好漢,我們就此彆過,各回各校吧。”
“……”
陳列衝著他的背影喊,“我當你答應了啊,周三下午給你電話!”
唐遠頭也不回的揮揮手,蛋||疼.
回到宿舍,唐遠洗洗就睡了。
半夜他被壓抑的抽泣聲驚醒,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發現聲音是從陳雙喜的被窩裡傳出來的,他屈指敲了敲床頭的木板。
對麵床鋪動了動,陳雙喜拉開被子探出頭,一雙眼睛紅彤彤的,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他怯弱的說,“唐少,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唐遠沒見動怒的跡象,“出什麼事了?”
陳雙喜坐了起來,指甲摳著手心,嘴唇囁嚅著說了什麼。
唐遠看不慣他那麼窩囊,總是忍不住想伸出手給他把腰杆拽直了,“大點聲。”
陳雙喜抹了下眼淚,結巴的說,“唐,唐少,我想問你借錢。”
唐遠料到了,“借多少?”
陳雙喜哆哆嗦嗦的伸出一隻手。
唐遠報出三不同的金額,“五千?五萬,還是五十萬?”
就在他準備把“五百萬”這個金額從舌尖上吐出來的時候,聽到了陳雙喜很輕的,發顫的聲音,“五萬。”
他嗚咽著,語無倫次的懇求著,“唐少,我已經找到了兼職,錢我會慢慢還你的,我媽媽病了要做手術,我身邊沒有人可以找了,求求你幫幫我……”
唐遠借著手電筒的那束光看陳雙喜卑微的彎著腰背,不知道他家裡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情,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或許隻是表象?
頓了頓,唐遠把額前散落的劉海撥到一邊,“五萬夠不夠?”
似是沒想到會被這麼問,陳雙喜呆呆的張著嘴巴,沒反應過來。
唐遠蹙眉,“說話。”
陳雙喜哭的不能自已,“夠的夠的。”
宿舍裡響著呼嚕聲,另外兩個室友睡的正香,不知道他們的上鋪發生著什麼。
唐遠看了眼陳雙喜嘴角被淚水覆蓋的淤青,聲音很輕柔的說,“好了,彆哭了,你把卡號發給我。”
陳雙喜抖著手把卡號發給唐遠,就著跪在床上的姿勢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謝謝。”
那樣子像是在磕頭,唐遠年紀不大,被人當祖宗磕了很多回了,還是不適應,身心都不適應,做不到他爸那樣氣定神閒,畢竟他身上沒有積壓多年的深厚威勢。
他把手審到木板那邊,拍了拍陳雙喜消瘦顫抖的肩膀,“睡吧。”
宿舍裡的抽氣聲漸漸消失,寂靜了會兒響起陳雙喜的聲音。
“我媽年輕時候是小姐,我不知道我爸是誰。”
“唐少,明早我給你寫欠條,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謝謝。”
唐遠在黑暗中翻了個身,心想陳雙喜這是真的把他當朋友了,才肯告訴他自己的家世。
陳雙喜還是有骨氣的,隻是被生活吞噬了大半,剩下的小半被他藏得很嚴實,平時不敢露出來,怕再被生活吞噬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彆人能幫的有限,還是得靠自己。
從第二天開始,陳雙喜在唐遠麵前更加的殷勤,隻有在專業課上腰杆才挺直,其他時候都是彎著的,臉上總是掛著討好的笑,這在彆人眼裡,就是更加的窩囊,窩囊的讓人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那對兒好看的梨窩真是白浪費了。
張楊對陳雙喜的所作所為感到鄙夷,人沒了自尊跟骨氣,不如死了算了,活著就是浪費資源,但偏偏就是那樣的孬種,在舞蹈方麵,老天爺給對方的東西竟然比給他的要多。
不像他,沒什麼天分,全靠異於常人的刻苦練習才有的今天,一刻都不敢懈怠。
加上陳雙喜是唐遠的人,這讓張楊更加厭惡。
因此當他在走廊上碰到陳雙喜的時候,就借機嘲諷,“一條狗投錯胎投成了人。”
陳雙喜的臉霎時間就白了,他縮著個脖子,頭都不敢抬的前行,像一條夾著尾巴逃跑的狗。
“話怎麼說的那麼難聽?”
後麵傳來一道聲音,張楊的表情變了變,他轉身,冷笑一聲,“我說的是事實。”
唐遠手插著兜,一步步走到張楊麵前,借著高他三四厘米的優勢低頭看他,“地府投胎的事兒你也知道?”
“那副狗樣,誰看不出來?”張楊身子直而挺,像青竹,渾身上下充滿傲氣,他看到麵前的少爺露出近似憤怒的情緒,心頭暢快不少,“怎麼,唐少要為那麼個東西抱打不平?”
“我想我確實見過你哥。”
唐遠突兀的說完,迎上張楊困惑質疑的目光,輕笑著說,“他看起來沒你這麼討人厭。”
張楊那張清俊的臉一陣青一陣紅。
“凡事呢,都要講一個度,自尊心這東西也是,太強了就不是好事了。”唐遠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撕了片巧克力吃一口,聲音模糊的說,“什麼都不想比彆人低一頭,那就憑本事壓上來,而不是像個娘們一樣耍嘴上功夫。”
他像是懊惱的搖搖頭,“我這話說的不對,娘們也不都那樣。”
張楊的瞳孔微縮,單薄的胸口劇烈起伏,那樣子陰沉的可怕,唐遠幾乎以為他會把拳頭揮到自己臉上,但是沒有。
到底還是留了些理智。
反正這梁子是越結越深了。
唐遠在樓道裡找到了陳雙喜,他不說話,隻是漫不經心的吃著巧克力。
坐在樓梯上的陳雙喜蹭地一下站起來,忐忑不安的小聲問,“唐少,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唐遠壓低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命令,“你給我把腰挺起來。”
陳雙喜嚇一跳,他立馬乖順的照做,沒多久就又彎了回去,做回了窩囊的樣子。
“……”
唐遠在陳雙喜的腰上拍了一下,“跳舞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怎麼私下裡偏要彎著?你就不怕脊梁骨彎習慣了,直不起來?”
陳雙喜似懂非懂,他看唐遠抬腳就走,連忙小跑著跟上去。
輔導員開會的時候,唐遠在跟裴聞靳發微信,問他在乾什麼。
這內容不是一般的無聊,但卻是戀愛中的人乾的啥事兒之一,就是想問,忍不住。
唐遠趴在桌上,手機屏幕暗了他就按一下,閒得無聊找事兒做。
兩分鐘不到,手機響了,來電顯示上是“裴秘書”三字,唐遠快速掐掉,在微信裡跟男人說輔導員在開會,完了他又發一條,說自己想吃“雲記”的綠豆糕了。
裴聞靳帶著綠豆糕出現在宿舍的時候,唐遠正在陽台洗衣服,秋天的衣服不厚不薄,塞了兩個盆,洗起來還是挺費勁的,尤其對於從小沒乾過活的他來說。
站在一旁想拿去洗,卻隻能充當指導工作的陳雙喜看見進來的高大男人,立馬識趣的離開了宿舍。
宿舍裡的地磚前不久才拖過,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子腥味。
裴聞靳把門關上,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他站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唐遠擰著牛仔褲,聲音夾在嘩啦嘩啦的水聲裡麵,“裴秘書,裡麵那張床的上鋪是我睡的。”
裴聞靳望去,那裡鋪蓋的床被跟其他幾床一樣,都是學校同意發的,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料到尊貴的小少年能接受這樣的現狀,融入集體環境裡麵。
作為過來人,裴聞靳知道男生宿舍是個什麼樣子。
董事長答應自己兒子,同意他住校,不過是想讓他嘗個新鮮,也吃吃苦,有個比較才知道家裡的生活條件有多好。
誰知將近一個月了,還住著好好的。
唐遠手指指,“那是我的桌子。”
裴聞靳聞言便走過去,把手裡提著的兩盒綠豆糕放在上麵,“董事長周四上午回來。”
唐遠按照陳雙喜說的,在T恤領子上打肥皂,“我知道。”
仲伯在電話裡跟他講過了。
周四他得回去一趟,一家之主從國外忙完工作回來,怎麼也要重視重視,不然又要鬨了。
身後沒有響動,唐遠回頭,發現男人正看過來,那眼神頗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感覺,他的手一抖,肥皂滑出了指間,掉到盆裡濺起一些水花,窘迫的他滿臉通紅。
“我現在還是學習階段。”
“嗯。”裴聞靳解開襯衫袖扣,把袖子挽上去折了一段,神色是一貫的平淡,“少爺,我來吧。”
唐遠挪到一邊,把水池前的位置騰給男人。
裴聞靳熟練的將盆裡的衣服撈起來搓洗。
唐遠的視線落在男人精實且充滿力量的小臂上麵,又往他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上移,見過他用那雙手打電腦執筆,拿文件,抓方向盤,扯領帶,解扣子,洗衣服卻是頭一次見。
我要是他手裡的衣服就好了。
這想法甜甜的,賤賤的,還暖暖的,唐遠身上都熱乎了起來,好像彆人都在秋天,就他倒退回了炎夏。
他看著男人微抿的兩片薄唇,喉頭輕輕攢動,忍不住靠近,鼻端多了煙草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味道越來越濃烈了。
也不曉得把節製丟掉,抽煙抽那麼凶,為的是什麼事。
“裴秘書,你覺得這個學校怎麼樣?”
“不錯。”
“我也覺得不錯,前後兩個湖,風景挺好的,還有相思橋。”唐遠趴在陽台上,指著一個方向說,“白天那一片都是小情侶,我每天都從那兒過。”
見男人看過來,他笑著眨眨眼睛,“沾沾好運。”
裴聞靳沉默的把衣服全清洗了幾遍,“少爺,把衣架拿給我。”
唐遠遞給他幾個衣架。
裴聞靳將衣服一件件掛起來,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拽了張紙擦手,忽地聽到少年說,“我的手表輸給舒然了。”
擦手的動作一頓,他側低頭看向少年。
唐遠抬起左手,露出一截細白的手腕,“禮拜天晚上,我們幾個去打桌球,我跟舒然賭了一把,賭注是雙方身上佩戴最長時間的東西,我就手表戴的時間最長,他一杆清台,我輸啦。”
裴聞靳收回視線,繼續擦手。
唐遠撇撇嘴,“空空的好不習慣,裴秘書,你陪我去買一隻吧?”
那話配著小動作,有些撒嬌的意味,不是很明顯,心思細膩的人才會發覺出來。
裴聞靳把紙扔進垃圾簍裡,一顆一顆扣上袖扣,嚴謹冷漠的氣息回到了他身上,仿佛剛才洗衣服晾衣服的活兒都不是他乾的,他說,“少爺,買東西我不在行。”
唐遠笑的眉眼彎彎,“沒事兒的,我在行。”
裴聞靳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想問,你在行,那你還拉上我乾什麼?
唐遠讓裴聞靳帶他去了市裡的一家店,十分鐘以內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他用了快一小時。
經理是認識他的,所以古怪的頻頻看他,懷疑是不是芯子被掉包了。
最後唐遠如願以償的讓男人親自給他選了一款表,他開心的戴在手上,舒坦了。
回學校的路上,唐遠看著手表,這摸摸那摸摸,好像摸的不是手表,是身旁的男人,他臉上的熱度下不去,覺得自己乾這事的時候,
不多時,唐遠接到他爸的電話,他說自己買了塊手表,順便把賭球的事兒說了一遍。
那頭的唐寅人已經到了會議室門口,裡麵跟他合作的公司團隊已經在等,他扯著略帶疲憊的聲音說幾句就掛了。
唐遠不知道家裡究竟有多少資產,反正他一次消費超過三千,收到短信提示的他爸明明是個大忙人,忙的要命,找情人都要擠出時間才行,卻偏要每次打電話過來問他情況。
純碎是看兒子對老子夠不夠真誠。
唐遠從卡裡拿出來的那五萬,主動跟他爸說了。
“交朋友是你的事,你覺得行就行”,這是他爸給他的回複。
裴聞靳把車停在校門口,公式化的口吻說,“少爺,我回公司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又回公司,到底有多少工作做不完?唐遠把手搭在車門上,彎腰低頭湊進去,“裴秘書,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我覺得我們相處的很愉快,叫名字親切些。”
裴聞靳簡明扼要,“不合適。”
唐遠不高興了,“怎麼不合適?林總監不都那麼叫我?”
裴聞靳沒看少年,擱在方向盤上的手點了點,“我聽說林總監是看著少爺長大的。”
“是那樣……”唐遠迅速把跟著男人思路跑的苗頭擰斷,拐回原來的話題上麵,他笑的像隻貓兒,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要不你跟林總監一樣叫我,我叫你叔?”
話落,他就看見男人的麵色沉了下去。
雖然平時那張臉上都是嚴苛,冷漠的表情,沒什麼情緒波動,跟個機器人似的,但這回是真的沉了,眼睜睜看著沉的。
情緒變化相當明顯。
察覺男人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唐遠下意識就把搭在車門上的手拿開。
他的手還在半空沒垂下去,車門就在他麵前砰地一下關上,車子直接揚長而去。
“……”
唐遠目瞪口呆。
臥槽,就這麼走了?乾嘛呢這是?鬨脾氣?不會吧?完全不像是那個一向穩重自持的男人會乾出來的事情。
唐遠站在校門口懵|逼|了許久,心裡生出一個大膽且微妙的念頭,那個男人不會是生氣了吧?
原因是嫌他叫老了?應該叫哥?
一琢磨,可能性還挺大的,唐遠的臉色五彩紛呈,他抖著肩膀,樂的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裴聞靳把車停在路邊,他靠著椅背將整齊的領帶扯了扯,解了上麵幾粒扣子,微闔眼皮後仰頭,突起的喉頭上下攢動。
靜坐在車裡抽了一根煙,裴聞靳才開車離去。
周三下午唐遠就兩節課,他回宿舍睡大覺,一覺睡到天黑,接到陳列的電話出了校門,四人在約定的地點碰頭。
唐遠死活不肯穿裙子,所以就穿的白襯衫,下身是條淺藍色長褲,他沒往胸||前||塞東西,蘋果饅頭都不行,沒得商量。
理直氣壯的說就平胸怎麼了?
陳列這是有事兒求人幫忙呢,就跟小太監對著老佛爺似的,順著說不怎麼,平胸好啊,平胸呱呱叫,誰敢說平胸不好老子就弄死誰。
末了陳小太監幽幽的來一句,“可是她起碼有C,你這麼平,去了還不就是襯托她多麼傲視群雄。”
唐遠給了他一腳。
張舒然跟宋朝把視線放在穿著女裝的發小身上,意見統一的想,從小學舞蹈的,身段就是不一樣。
唐遠一扭頭,頓時火冒三丈,“臥槽,你倆乾什麼?給我把手機放下來!聽到沒有?放下來!”
張舒然跟宋朝兩位同學已經若無其事的拍好了照片。
出發前,唐遠在三個發小的“鼓勵”下塞了倆饅頭,並且安慰他說,回來的時候餓了還能拿出來墊墊肚子。
到了地兒,陳列就霸道總裁的把唐遠往懷裡一攬,“這我女朋友,妮妮。”
唐遠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包廂裡的燈光昏黃迷朦,唐遠皮膚白皙,眉眼精致,身材修長勻稱,一雙眼睛烏溜溜的,黑而明亮,偏偏神色高冷,他站在那裡,如同仙女下凡,被線條粗獷的陳列一襯托,顯得彆提有多嬌弱了,看得男生們眼睛發直。
唐遠的劇本是高嶺之花,所以他不用怎麼說話。
陳列跟王明月的關係班裡人都知道,這回前者帶了條件好到爆的新女友,後者有班長寵著,雙方的新歡舊愛都在,大家等著看好戲,結果沒看成,和諧的不得了。
這年頭人都鬼精鬼精的,就憋著,使勁的憋,不給你看過癮。
周遭的煙味越來越大,陳列翹著二郎腿,享受著其他人的阿諛奉承,滿|麵|春|風,儼然就是一副熱戀中的樣子,絲毫沒有被劈腿的痛苦消沉。
這無疑是在告訴大家,王明月在他那裡沒幾兩重,無所謂。
王明月自從看到陳列帶著新交的女朋友進來,就很心不在焉,跟誰聊天都是敷衍的狀態。
唐遠無視王明月時不時投過來的視線,他側頭跟陳列打了招呼就離開了包廂,停在走到衛生間外麵,覺得自己哪邊都不方便進,糟心。
後麵響起高跟鞋的嗒嗒聲,伴隨著王明月篤定的聲音,“你是他找來氣我的吧。”
唐遠一愣,他轉換了表情轉過頭,這女的不簡單,難怪能捏的住阿列。
王明月笑了笑,秀氣的臉格外生動,“我知道他放不下我。”
唐遠沒出聲,看她後麵還要說什麼。
王明月不笑了,她輕聲歎氣,“是我對不起他。”
唐遠依然沒出聲。
“女生本來就比男生要早熟,況且我還比他大兩歲,想的比他多,看得比他遠。”王明月露出苦澀的表情,好像自己劈腿是身不由己,實屬無奈,“富家少爺都喜歡玩,嘴裡說的愛能管幾天,我真的沒信心。”
唐遠的眼底浮現冷色,富家少爺的心就不是肉長的?一棍子打死一群會不會過分了些?
“管幾天?他從高一開學追你,整個高中三年都在管你,再說了,覺得他不成熟,或者是你們門不當戶不對,你沒安全感,那你可以跟他分手再談,何必一邊跟他在一起,一邊又和彆人好?”
王明月的臉色一僵。
“你是舍不得撕下陳家繼承人女朋友這個標簽,它能讓你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但你又嫌它不能滿足你的精神世界,你認為陳列隻有家世,沒有墨水,嫌他粗野,配不上你,所以你在情感上傾向於跟你一樣的優秀學生乾部高勝,愛情跟麵包你想兩者都占有。”唐遠本來不想說這麼些,就因為她對富家少爺的一概而論把自己給氣著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陳列當局者迷,不懂裝懂,你是懂卻裝不懂。”
王明月的臉色徹底僵硬,“你是誰?”
唐遠化了妝帶了假發,聲音還特地提了幾分,他跟王明月不是很熟,接觸的次數不多,有至少七成的把握相信對方認不出來,“陳列為你提供了高中三年豐富的物質條件,以及一心一意的嗬護,你給他帶了一份初戀,值不值他跟你心裡都有答案,我想應該不同。”
“初戀的最後,你給了他一頂綠帽子戴,你有個目的達到了,他沒那麼容易忘掉你。”
王明月的眉間湧上得意之色,就被頭頂的一句話給擊打的粉碎,“我想誰戴了綠帽子,都要記上一陣子。”
唐遠回包廂沒看到陳列,他一個電話打過去,聽對方說在一樓打聽就下去找。
陳列坐在沙發上抽煙,神情挺落寞的。
不知怎麼的,唐遠的心裡冒出來一句話。
——少年的初戀是很寶貴的,它乾淨單純,懵懂青澀。
陳列抬頭,眼睛有點兒紅,也不知道眼淚有沒有下來,看著怪難過的,“小遠,你摸著良心說,我跟那個高勝比,怎麼樣?”
唐遠坐過去,實話實說,“他沒你高,沒你帥,看穿著打扮,也沒你家裡有錢。”
陳列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那我為什麼會輸?”
唐遠說,“命不好唄。”
陳列表示自己不能接受這個理由。
唐遠換了種文藝點兒的說法,“有緣無份。”
陳列嘬一口煙,對著天花板吐,“這個理由我也不能接受。”
“算了,”唐遠從他旁邊的煙盒裡那根煙出來,放在鼻子前麵聞聞,“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強求來的沒意思,強求不來更沒意思,感情要隨緣。”
陳列迷茫的問,“隨緣?”
“嗯,”唐遠把煙放回去,“隨緣。”
陳列愣了會兒就把小半根煙掐斷扔進垃圾簍裡,手扒著頭皮,既悲傷又氣憤,“靠!隨個屁緣啊,我們幾個以後肯定都是家族聯姻。”
唐遠下意識抵觸這個話題,就沒發出聲音。
家族聯姻?他是聯不成了,這事兒絕對沒有回旋的餘地。
目前他還小,沒攤到那一步,到了時候,他爸怎麼想的,他還真不知道。
“將來的事兒說不好,要是我跟她能走下去,我肯定會為她跟家裡對著乾,當初我是那麼想的,結果說明人生充滿未知數。”
陳列沒察覺唐遠的情緒變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麵,說著他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想好了,以後我要像我爸學習,也向你爸看齊,情情愛愛的真他媽太傷了,媽|的,操,太傷了。”
唐遠發了會兒呆,他低罵出聲,“我想起來我忘了什麼事了。”
他一把拽著陳列去衛生間,讓對方進去看看有沒有人再給自己把門。
舒舒服服的出來,唐遠搭上陳列的肩膀,“不回了吧?”
“回個屁。”陳列一揚下巴,“從今兒起,誰都彆跟我提她的名字,誰跟我提我跟誰急,不對,提不提我都不當回事,過去了,翻篇了,愛誰誰。”
唐遠樂了,要說到做到啊兄弟。
門外進來三人,好巧不巧的,全認識。
左邊是裴聞靳,右邊是張楊,中間是上次在“金城”見過的平頭男,張楊的哥哥。
這他媽的真是……
唐遠趕緊把搭在陳列肩頭的手放下來,背過身拽拽自己腰際的長發,心裡不停默念“認不出來認不出來”。
快到電梯門那裡的時候,裴聞靳突然停下腳步,他若有所思幾秒,眉頭就皺了起來。
張楊拽拽他哥的衣服。
張平正跟他對象聊天,在他弟的提醒下發現哥們站在電梯門口不走了,他不解的問,“老裴?”
“你們先上去,我晚點找你們。”
話落,裴聞靳就邁著長腿,大步流星的朝著一處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