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唐遠嗤地一笑,“他領我爸給的薪水,做多做少跟我有什麼關係。”
林蕭盯著他看了幾秒,麵帶回憶之色掃了掃周圍的校園環境,“小遠,帶姐去食堂吃飯吧,姐畢業好多年了,還真懷念食堂的飯盤。”
唐遠的臉抽搐。
宿舍樓對麵就是二食堂,旁邊還有個小食堂,唐遠常去小的那個,人少,不用排很長的隊伍。
還有個原因是那家有他喜歡的雞蛋肉餅湯。
唐遠帶林蕭打好菜找位置坐下來。
林蕭穿的雖然不是職業套裝,但依舊是乾練成熟的穿著,像一顆熟透了的櫻桃,在一堆青澀小果子裡麵很紮眼。
唐遠忽略各種投過來的目光,拿筷子在飯菜裡撥了撥,“姐,你跟那個利歐還聯係著嗎?”
林蕭的臉色一變,她夾了一筷子青菜到少年盤子裡,“筷子我還沒碰,乾淨的,吃吧。”
唐遠看看青菜,跟他的肉食嚴重不搭,“我不愛吃。”
“我也不愛吃,”林蕭說著就把青菜送到嘴裡,“但是還得吃。”
唐遠一臉不情願的扒拉出兩片青菜葉子吃掉,真的難吃,他抿抿嘴,說,姐,你還沒回我呢。
林蕭優雅的吃著飯菜,“沒聯係了。”
唐遠瞅一眼,又瞅一眼,看不出她到底是撕掉牛皮糖的輕鬆,還是彆的什麼。
瞅第三次的時候,唐遠終於發現了名堂,也像是咂摸出了點兒東西,他忍不住說,“姐,你好像瘦了。”
“是瘦了,”林蕭斜眼,“兩斤。”
唐遠欲要說話,就聽她來一句,“最近發現的一個減肥方法還挺管用的,回頭我發你手機上,你試試。”
“……”.
唐遠晚上怎麼都睡不著。
那個男人給他買的幾套睡衣都沒脫水,他就沒穿,疊好放在枕頭邊上,不時摸兩下。
像個變態,不對,是神經病。
陳雙喜在說夢話,不知道做的什麼夢,喉嚨裡發出可憐無助的嗚咽聲,接著就是驚恐的大喊大叫。
下麵床鋪那兩位前後罵罵咧咧,陳雙喜嗚嗚了幾聲,老實了。
唐遠要不是人就在宿舍裡,光聽聲音還以為陳雙喜被誰強了。
他縮進被窩裡刷開手機,翻到通話記錄,視線黏在那串號碼上麵,遲遲沒有戳。
打過去說什麼?
這個疑問已經在唐遠的腦子裡盤旋了一下午加半個晚上。
那個男人都聽到馮玉給他打電話了,也沒找他,會不會是在等他主動找過去,好趁機看他是什麼想法?
其實他的好奇心真的不重。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那個男人僅僅就隻是他爸手下的眾多員工之一,再精明再能乾,他也不會如此牽腸掛肚,寢食難安。
唐遠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無眠。
第二天是周六,沒課,唐遠上午掛著黑眼圈去張舒然家裡的影視公司。
他到的時候,陳列跟宋朝已經在那兒了。
陳列從沙發上跳下來,湊到唐遠眼跟前嘖嘖嘖,“我說小遠,你昨晚乾嘛去了?”
“沒乾嘛。”唐遠撥開他的腦袋,拿起桌上的一瓶果汁擰開喝了兩口,“舒然要拍什麼啊?”
陳列說是給男裝雜誌拍照片,“彆轉移話題,你那倆黑眼圈到底怎麼來的?”
唐遠捋了把劉海,神情懨懨的,“就是沒睡好唄。”
陳列還要說話,看到他受傷的手又是一陣咋呼。
唐遠耳朵邊跟放鞭炮似的,他窩到宋朝身邊的沙發裡,閉著眼睛,臉比平時看著還要白,襯的眼睛下麵的青色尤其明顯。
這一幕在宋朝跟陳列眼裡,都覺得怪可憐的,倆人難得默契了一回,誰都沒上前打擾。
陳列那人有多動症,他老實了沒一會就在辦公室裡轉悠起來,這兒碰碰那兒碰碰,瞥見宋朝微眯眼睛看牆上的畫,離他挺近的,他先是下意識把腦袋湊過去看兩眼畫,這一下子距離拉的更近了,發現了什麼以後他大叫,“臥槽,小朝你是內雙啊!”
宋朝擦鏡片的動作一頓,轉瞬後繼續,“大驚小怪什麼。”
“我靠!”陳列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說,“不是吧小朝,你往眼皮上劃拉了兩下?”
宋朝皮笑肉不笑,“小遠,你覺得呢?”
唐遠打了個哈欠,“一直那樣。”
“真的假的?”陳列麵紅耳赤的罵了聲操,“我怎麼以前就沒……”
唐遠警告的給了他一個眼神,哥們,你彆隻長個子不長腦子,沒看小朝臉都陰了嗎?
陳列還真沒發覺,不怪他,要怪就怪小朝總讓他有種永遠待在陰雨天裡的感覺,跟他的陽光暴曬是兩個世界。
宋朝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小遠,抽兩張濕紙巾給我。”
唐遠夠到麵前的紙巾盒,抽了兩張丟過去。
宋朝接過濕紙巾擦臉。
陳列明白過來,瞪著眼睛罵,“靠,老子唾沫又沒病毒!”
宋朝將眼鏡架回鼻梁上麵,嗤笑了聲,“誰知道呢。”
陳列吐血。
不多時,張舒然的助理來喊唐遠他們去6樓攝影棚。
6樓的長廊兩側掛著很多照片,都是公司的新舊老少藝人,唐遠一路走一路看,直到在照片裡看見了方琳,他的那種漫不經心才有了一絲變化。
陳列吹口哨,“女神啊。”
他曖||昧的笑,“不知道她有沒有爬過舒然他爸的床,或者是彆的哪個導演製片家裡的沙發。”
唐遠扭頭去看他。
陳列擠眉弄眼,“潛規則懂不懂?”
唐遠的表情古怪,應該……不會吧?以他作為一個影迷的角度來看,方琳算是娛樂圈的一股清流,在他爸之前就沒什麼黑點跟緋聞。
陳列跟唐遠講什麼是潛規則,還說他電話裡有多少片兒,都有哪些藝人的,全程嘰裡呱啦,滿臉紅光,唾沫星子橫飛。
唐遠聽的一愣一愣的,對陳家的勢力有了一個新的了解。
一旁的宋朝低著頭看手機,不感興趣。
張舒然的助理很合時宜的冒出聲音,“方姐最近惹上了事兒。”
唐遠眼神詢問,他最近沒心思關注方琳,不知道她攤上了什麼事情。
助理說她昨天被狗仔拍到跟一個男的在國外街頭擁|抱,那男的是她目前正在熱播的那部戲的男二,報道上說倆人是因戲生情,現在公司這邊的公關還在緊急處理當中,試圖用其他藝人製造熱點把風波壓下去。
唐遠的眼角一抽。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方琳給他爸戴了頂帽子,綠的。
刷了刷微博,唐遠咂嘴,他爸不關心娛樂新聞,但他關心自己的情人,尤其是能住進塞城湖彆墅的那些,他應該已經看到這些報道了,不知道是什麼心思。
昨晚他沒回去,不曉得他爸是在家睡的,還是在外頭。
攝影棚裡有點兒嘈雜,工作人員都在忙活,機器也架起來了,一切準備就緒。
公司的太子爺張舒然穿著西裝打領帶,頭發打過蠟,露出光潔的額頭,英俊的眉眼,他但手插兜立在那樣的環境裡,顯得溫文爾雅且風度翩翩。
陳列對著發小上下那麼一打量,“是帥的,也就比我差一點點。”
唐遠不給麵子的說,“你穿上舒然那身,也依舊是個痞子。”
“那叫痞帥,謝謝。”陳列大爺似的往馬紮上一坐,“我那絕對是個人魅力,你們隻有羨慕嫉妒的份兒。”
唐遠開玩笑,“小朝,你管管阿列。”
“管他?”宋朝既嫌棄又不屑,“我吃飽了撐的?”
陳列,“……”
唐遠,“……”
見張舒然看過來,他笑著豎起一個大拇指。
這是張舒然第一次正式涉足娛樂圈,唐遠他們都來了,忙是幫不上的,對拍攝過程也沒興趣,就是單純的來給他打打氣。
唐遠昨晚沒睡,張舒然拍完一組照片,他就倒在陳列跟宋朝旁邊睡的昏天暗地。
周圍的動靜哪怕再大,對他都沒有什麼影響。
張舒然讓助理把他的運動服外套拿過來,他給唐遠蓋上,細心的壓了壓邊角。
陳列感歎的說,舒然真是當大哥當習慣了,家裡有弟弟妹妹要照顧,在外麵還要管著他們幾個。
宋朝笑出了聲。
陳列問他笑什麼。
宋朝說,笑你傻逼。
於是他的肚子上就被陳列打了一拳。
陳列儘管才用了三分力,但架不住他力氣大,長得壯實,宋朝同學太脆弱,他那一拳下去,對方的嘴唇都泛起了烏青色。
看發小扭著臉不說話,渾身都是陰冷氣息,知道他生氣了,陳列愧疚的抓了幾下板寸,想想又上火,罵罵咧咧道,“操,是你自己招我的!”
宋朝鏡片後的眼睛垂了下去,“我他媽招誰都不會招你。”
陳列愣了愣,“切。”
下午是太|子|黨|們的例會,除了唐遠他們四個,還有其他人,聚在一塊兒吃喝玩樂,一般情況會玩到很晚。
唐遠心裡裝著事,玩不起來,喝了幾杯果汁,吃了幾塊水果就去宋朝常窩的角落裡窩著去了。
張舒然上了個洗手間回來,三個發小就少了一個,他環顧烏煙瘴氣的包廂,沒見著人,“阿列,小朝,小遠去哪兒了?”
宋朝眼皮不抬的刷手機,“走了,你前腳他後腳。”
“小遠,”陳列打了個酒嗝,“不知道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
張舒然的眉心擰了擰.
唐遠沒走遠,他就在旁邊的公園裡傻坐著。
公司的員工都要做入職體檢,那個男人是他爸重金挖過來的,應該比其他人要多幾分重視。
從昨兒中午到現在,唐遠的心思繞了很多個彎,他想出來的最安全,最穩妥的處理方式就是問他爸。
結果唐遠出於保險起見打了家裡的座機,被鐘伯告知他爸不在家,昨晚也沒回來,他直接打了他爸的手機,幾次都沒接通。
就在他準備直接去公司的時候,他爸打過來了,那頭亂糟糟的,比他剛才離開的包廂還要熱鬨。
好家夥,今天小太|子|黨們在聚會,老太|子|黨們也在聚。
唐遠懷疑他爸在“金城”,不過他沒問,他有更重要的事兒,“爸,我聽馮玉說……”
那頭忽然有道嬌滴滴的聲音在喊“裴秘書~”。
話聲戛然而止,唐遠差點就把手機給砸了出去,他冷著一張臉給那個男人發微信,問是不是在“金城”。
一分鐘過去,沒回,兩分鐘過去,還沒回,足足過了有五分鐘,回了,就一個字,是。
唐遠二話不說就殺了過去。
“金城”11樓就一個包廂,寬敞而奢華,此時裡麵充斥著酒精跟煙草的味道,還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攪合在一起,能撩||撥人的神經。
唐寅把掛掉的手機丟沙發上,引來老朋友的打趣。
“老唐,誰啊?”
“我兒子。”
打趣兒的聲音沒了,在場的眾人麵麵相覷。
誰都知道這位有多寶貝自個兒子,玩笑隨便開,就是不能開到小少爺頭上。
唐寅拉起袖口看腕表,“他大概會在二十分鐘以內到現場。”
“不是吧?你兒子來了,還有的玩?”
“有得玩,”唐寅慵懶的笑,“讓他在一邊開開眼界,知道大人的玩法跟小孩子的玩法有哪些區彆。”
裴聞靳把幾乎快要貼在他身上的小姑娘推開,起身道,“董事長,我出去抽根煙。”
唐寅揮揮手,“早去早回啊,小姑娘眼巴巴等著你呢。”
小姑娘對裴聞靳拋了個媚眼。
裴聞靳麵無表情的拿了煙盒跟打火機出去,將背後的哄笑聲關在包廂裡麵。
穿過走廊枴進樓道裡,裴聞靳扯了扯扣嚴實的襯衫領子,將最上麵兩顆扣子解開,他背靠牆壁後揚頭長舒一口氣。
樓道裡寂靜無聲,裴聞靳從煙盒裡甩出一根煙叼在嘴邊,他沒拿打火機,像是發起了呆,忘了點煙。
沒過多久,手機的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裴聞靳看一眼來電顯示上的“少爺”,他將煙拿下來,嘶啞著嗓音開口,“喂。”
那頭是少年清亮的聲音,“我到了,你下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