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四說自己也找過,“那裴聞靳油鹽不進,按理說他是農村的,用|鈔||票應該好解決。”
“再試試,鈔票就不行就換彆的,要投其所好,”蔣父思索著說,“如果實在拉不過來就算了,管他投奔哪兒,隻要他離開唐氏就好。”
蔣惡從沙發上起來,魁梧健壯的身子展開,他把手機塞|屁||股|後麵的口袋裡,大搖大擺的朝外麵走。
蔣父把兒子叫住,“你去唐氏一趟。”
蔣惡回頭,手指指自己,“我?”
“不是你是誰?”蔣父拿嫌棄挑剔的目光看著兒子,“你跟唐遠年少相識,回國以後怎麼也該去拜訪拜訪。”
蔣惡那張黝黑的臉上寫滿了不屑,“你也說是年少相識了,現在算個屁。”
蔣父早準備了後招,“就你身邊那小東西,他跟唐遠是一個班的。”
蔣惡目瞪口呆,“唐遠學的舞蹈?不可能吧?”
蔣父劈裡啪啦在電腦鍵盤上敲了會,就將屏幕對著兒子,讓他自己看。
蔣惡不稀得看,他什麼樣的沒見過,還能驚著不成?
蔣父衝三弟看了眼。
蔣老三心領神會,晃了下手中|裝||逼|用的紙扇,張口就來,“毛毛,你還是看看吧,唐家那小少爺生的是真好,以前就已經很好了,現在更好。”
蔣惡已經不記得唐遠長什麼樣了,猴年馬月的事,印象裡他身體很有韌度,抱住柱子一躍而起,腿抬過頭頂當空一劈,他腦門就開瓢了,跟拍電影似的。
等蔣惡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從門口折回去,停在辦公桌前,低頭看電腦屏幕上的照片。
生活照,裡頭是個穿一身白色舞蹈服的少年,不知道誰偷拍的,他不知道,眼睛望著遠處,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讓人見了,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逗他開心。
蔣惡抓住鼠標點下一張,點了十幾張照片,唐遠的身影變得清晰了起來,是個驕傲囂張,高高在上的德性。
蔣父說,“不管是哪一方麵,唐遠都勝你那個小東西一籌。”
蔣惡把電腦一推,“那又怎麼樣,我那小東西很會伺候人,把我伺候的爽翻天,唐遠會嗎?就他這樣,弄回來還不是得供著,誰稀罕。”
蔣父火了,“弄回來?你他媽想什麼呢?我就是讓你去跟他見個麵!”
“沒什麼好見的,”蔣惡一邊的嘴角扯了起來,“爸,三叔四叔,你們要搞唐氏,隨便怎麼搞,我可不參與。”
話是這麼說的,蔣惡卻去了唐氏。
不為彆的,就是好奇。
當年挨揍,現在他可以揍人了,想怎麼揍就怎麼揍。
蔣惡是懷揣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亢奮心態進的唐氏大樓,打算今天一雪前恥。
唐遠沒料到蔣惡會來公司。
那晚他撞車,對方跟張揚在路邊的對話還讓他記憶猶新,是個不講道義的家夥,鐵石心腸,有人死在自己麵前都不會看一眼。
三個願望什麼的,誰提誰是傻逼。
所以他不會提。
唐遠趁著何助理送咖啡的功夫打量蔣惡,有錢,有身材,長得……
不俊也不美,眉骨那裡還有一道疤,就是年紀不大,男人味較重,陽剛硬氣。
那些喜歡保養小||情||人的老總們上了年紀,多的是肥頭大耳,一身橫肉,彆說英俊了,看都看不下去,他爸那樣的屬於鳳毛麟角,蔣惡這樣的也很少見。
張楊是個聰明人,除非遇到比蔣惡更好的金主,否則不會主動舍棄。
何助理送完咖啡就走,關了門她給裴聞靳打電話,說明宇集團的少東家來了,人已經被請到了辦公室,在跟少爺喝咖啡。
裴聞靳剛出龍騰,聞言麵色一沉,“沒預約。”
“是沒預約,”何助理一板一眼,“可人是明宇的少……”
話沒說完,那頭就掛了,她一頭霧水,覺得裴聞越來越像個人了,情緒變化隔著電話都能察覺得到。
辦公室裡的氣氛挺和諧的,有那麼點兒老相識重逢的意思。
蔣惡脫了皮夾克,裡麵就穿著件黑色上衣,貼身的,腱|子|肉|的形狀鼓了出來,看著就充滿可怕的爆發力。
唐遠麵不改色。
蔣惡心裡冷哼,定力不錯,他往椅子上一坐,端著咖啡就喝,頗為感慨的來一句,“真是沒想到,好幾年沒見了,你竟然還能認出我來。”
“不能,”唐遠說,“何助理通報了我才知道是你。”
蔣惡喝咖啡喝嗆到了,胸腔裡的那股子怒火正要竄出來,就聽到坐在皮椅上的少年說,“怪不了我,是你的變化太大了,原來你沒我高,現在比我高很多。”
這像是解釋,蔣惡的怒火慢慢減弱,他把杯子扣桌上,“聽說你爸出事了。”
唐遠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就你現在這處境來看,”蔣惡刻意停頓,搖著頭拉長聲音說,“不怎麼好啊。”
唐遠不想跟他廢話,“你來找我是為的什麼事?打嘴炮?”
蔣惡口中吐出兩字,“敘舊。”
唐遠擰了擰眉毛,“我倆沒什麼舊好敘。”
“唐少這話說的可就有點無情了。”蔣惡一臉受傷的表情,“我倆年少時候怎麼也算是有過一段吧?”
唐遠聽的牙疼。
蔣惡說的牙也疼,本來想故意惡心唐遠,一不留神把自己給惡心到了,他抬抬下巴,“到吃飯的點了,唐少,請我吃頓飯?”
唐遠沒反應。
蔣惡一副好脾氣的樣子,“那我請你吃。”
唐遠還是沒反應。
蔣惡剛站起來,準備到沙發那裡坐去,唐遠就有反應了,“要走了是嗎?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再會啊。”
“……”
蔣惡突然就覺得有點意思了,他的眼珠子轉了轉,邁著結實有力的兩條大長腿走到桌前,盯小動物一樣盯著麵前的少年,齜出一口白牙說,“我想起來個事,以前你揍過我。”
唐遠不慌不忙,“我怎麼記得是你讓我揍的?”
蔣惡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忽地玩味一笑,“我讓你|吃||屎|你就|吃||屎|?”
唐遠沒生氣,一點都沒,他起得來,但是走路會暴露自己的身體情況,於是他就對蔣惡勾了勾手指頭。
蔣惡鬼使神差的單手撐著桌麵,身體前傾,迎接他的是個不大不小的煙灰缸。
金屬砸到皮||肉||骨骼的悶響從額頭發出,那處皮膚頓時紅了起來。
唐遠的力道控製的很好,就到此為止,沒有讓蔣惡頭破血流。
蔣惡上一次被揍,就是好幾年前,這小子揍的,時隔幾年被揍,還是同一個人,他臉上的表情堪稱恐怖,眼裡湧現出野獸的嗜血光芒。
下一刻就直接隔著桌子將唐遠從皮椅裡拽了起來,一把抓到桌上,摁好,中氣十足的罵了一聲,“shit!”
唐遠既沒還擊,也沒發脾氣,他扣住蔣惡的手腕,特平靜的說,“剛才我有留一手。”
蔣惡知道,要是這小子沒收力道,這會兒他已經倒下了,他陰森森的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所以我還得感激涕零?”
“那不需要。”
唐遠忽然抓住蔣惡的手,無意識一模,發現他的虎口有一塊很厚的繭子,拿||槍||的,太陽穴不由得突突亂跳。
蔣惡古怪的盯著抓著自己的那隻手,“唐少,你這是乾什麼?”
唐遠順勢哥倆好的跟他握了握手,“你要敘舊,那就敘,至於吃飯,改天吧,你也說了我現在的處境不好,敵人一堆,我哪兒有心思吃飯。”
蔣惡用見鬼的眼神看著唐遠,竟然跟他服軟了,看來唐家的形勢比外界想象的還不樂觀。
不然這家夥不會低頭。
唐遠沒管蔣惡怎麼想,他希望對方儘快走,趕緊走,因為自己站不下去了,腿肚子發抖,氣得他又在心裡把那個男人罵了一遍。
蔣惡如他所願的走了,本來就是莫名其妙過來的,再待下去,隻會更加莫名其妙。
坐進車裡,蔣惡撥了個號碼,“去我那兒等我。”
那頭的張楊一會有個發布會,他為難的說,“現在?”
“就現在,”蔣惡不容拒絕的說,“記得把自己洗乾淨。”
張楊不能跟蔣惡發火,就把火撒到公司給他請的小助理身上。
小助理戰戰兢兢,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張楊腳上穿的低幫皮靴,襯的他腿很修長,蔣惡卻不喜歡,說他穿皮靴沒有運動鞋好看,他就記下來了,每次過去前都特地換上運動鞋。
這會兒張楊把運動鞋丟到腳邊。
小助理會意的蹲下來給他把皮靴拉鏈拉下來,脫了皮靴放到一邊,換上運動鞋。
張楊給經紀人打電話請假,經紀人知道他身後的金主是明宇的少東家,對他很客氣,沒少給他灌輸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還舉了娛樂圈裡的不少例子。
有的成功了,飛黃騰達,做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或者是拿錢去搞投資,日子過的風風火火。
有的很淒慘,什麼都沒撈到,還惹了一身病。
聽著經紀人的說教,張楊心煩氣躁,他隨意的一瞥,視線落在給他穿鞋的小助理身上,心裡忽然就舒坦了。
付出再多代價,忍受再多惡心的事情,為的還不就是成為人上人。
離開化妝間的時候,張楊把身板挺的筆直,又冷又傲,一成不變的老樣子,像是永遠都不會變。
一番溫存過後,蔣惡讓張楊給他點煙,“你進娛樂圈了,跳舞的時間就不多了吧?”
張楊看得很開,他淡淡的說,“有得必有失。”
“你不是從小就學跳舞嗎?”蔣惡伸過去一條腿,從腳勾起張楊的下巴,“現在跳不了了,不難過?”
張楊說還好,“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蔣惡不知道想什麼呢,他把煙塞張楊嘴裡。
張楊的眉心一蹙。
蔣惡笑的很惡意,“嫌我惡心?剛才吃我口水不是吃的挺開心嗎?”
張楊的臉部|肌||肉|動了動,把煙|咬||住|了,閉著眼睛抽了一口,再緩緩的從口鼻裡噴出一團煙霧。
儘管如此,還是能看出他的不甘,以及遭到羞辱的憤怒。
卻不知自己身上就那根傲骨最迷人,越是傲,彆人就越想搓兩下,啃兩口。
蔣惡踢踢他說,“跳個舞給我看看。”
張楊看了自己的金主一眼,眼神挺冷的,語氣也有點像是裹了層冰,“蔣少,我全身頭疼,跳不了,下次吧。”
蔣惡看他那樣兒呼吸就重了,罵了聲操以後把人往懷裡一摟,將那個字變成了動詞。
跳舞的腿都劈的很開,張楊基本功紮實,怎麼劈都很輕鬆,蔣惡讓他劈了好幾個鐘頭。
張楊臨走前說,“昌源路有家店的牛排不錯。”
蔣惡說,“帶你吃去。”
張楊清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那家店唐遠常去,等唐氏一倒,就彆想再去了.
吃著午飯的唐遠打了個噴嚏,還好他及時把頭偏開了,不然麵前的幾個菜都要遭殃,他吸吸鼻子,問吃著白蘿卜的男人,“你剛才說到哪兒了?”
裴聞靳重複下午的行程安排。
唐遠把勺子丟碗裡,“我知道我爸忙,不知道這麼忙,半天時間我總共都沒喝完一杯水,就那麼幾口,大多還都是冷的。”
他抿了抿沾了點菜油的嘴唇,“你給我弄個行程單吧,一條一條列好打印出來貼辦公桌上,不然我會忘記。”
裴聞靳給他夾了兩塊西蘭花,“吃飯。”
唐遠撥了撥西蘭花,沒敢吃,“西蘭花好消化嗎?”
裴聞靳撩起眼皮。
唐遠屏住呼吸,男人的眼睛本來就極黑,一眼不眨的看過來,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威力,他感覺自己就是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乾嘛啊?”唐遠受不了的拍他一下,“你沒上網做功課?”
裴聞靳的瞳仁裡有異樣的光亮,“做了。”
唐遠繃著臉,“那西蘭花我能吃嗎?”
裴聞靳說,“能吃。”
唐遠這才把西蘭花夾到嘴裡,聲音模糊的說,“我還沒問你呢,昨晚你從哪兒變出來的那一盒東西啊?”
沒等到回應,他抬頭一看,對上了男人狹長的眼睛,心臟猛地一下狂跳起來。
裴聞靳撫了撫少年起伏不止的後背,“路上買的。”
唐遠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這男人昨晚在外頭受了刺激,回來就發瘋了,他咽下嘴裡的食物,“你下午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心臟?”
一粒藥沒吃,還超長待機,把他給嚇的不輕,生怕中途突然倒下來。
裴聞靳說不需要,他幾口就吃完了,模小貓一樣一下一下摸著少年的頭發。
唐遠把西蘭花吃掉,扒拉了一點飯就擱下了碗筷,冷不丁的聽到耳邊響起聲音,“明宇的少東家來找你這件事,你什麼時候跟我提?”
他瞅男人一眼,“沒什麼好提的。”
裴聞靳說,“他喜歡男的。”
“你少說了一個字,不是喜歡,是睡。”唐遠聞到了老男人身上的醋味,“女的他也睡。”
裴聞靳捏著少年後頸一塊皮膚,漫不經心的|摩||挲|,“不要再單獨跟他見麵,你打不過他。”
唐遠沒反駁,也沒多問,“噢。”
裴聞靳親著少年白皙的耳廓,薄唇細細的|磨||蹭|。
唐遠有點癢的躲開,耳朵上一痛,他嘶了聲,“我跟何助理說我得了痔瘡,耳朵上多了個印子,她問我了,我怎麼說?”
裴聞靳沉沉的吐息,“就說是我|咬|的。”
唐遠抽了抽嘴,一晚上過去,這男人黏上他了,確切來說,看他的時候眼裡都有火苗在跳。
裴聞靳把臉埋在少年的脖子裡,深深的呼吸著他身上的味道,眼底儘是一片深沉到可怕的占有欲。
唐遠望著落地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零星有雪花飄落,他抬起兩條手臂環住男人寬厚的肩背,仿佛為了找到安全感似的收緊了力道。
下午唐遠忙裡偷閒的給林蕭她大哥打電話,完了又給杞縣那邊的派出所打,給他派過去的那批搜索隊的頭兒打,其實他知道打不打都一樣,要是有進展,他們都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沒通知就是沒進展。
杞縣是重災區,傷亡人數還在統計。
不知道怎麼了,唐遠就是感覺他爸現在人不在杞縣。
快四點的時候,唐遠看完手邊的一摞文件,打算伸個懶腰就接到了張舒然的電話,說話時的聲音嘶啞難辨,他說,小遠,我爸走了。
唐遠說,“我看了報道。”
“家裡幾個老人跟我交代事情,太多了,也太煩了。”張舒然道著歉,喉頭哽咽,“對不起,我晚了。”
唐遠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頭都靜了下來,誰也沒說話,但誰也沒掛機。
過了好一會兒,唐遠拿著手機的手都出汗了,才聽到張舒然的聲音,“小遠,我爸的葬禮,你來吧,你一個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