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遠撇著嘴走到男人後麵,張開手臂一把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寬厚結實的背脊裡麵,撒嬌的說,“放幾棵青菜唄。”
裴聞靳眉間的紋路瞬間就舒展開了,“好。”
接下來裴聞靳不管去哪兒,唐遠抱著他亦步亦趨的挪動,像一隻小狗熊。
裴聞靳煮了一大碗麵,跟唐遠挨著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
唐遠把荷包蛋的蛋白全吃了,兩個蛋黃都夾進了裴聞靳嘴裡,他忽然就歎口氣,“咱爸也喜歡吃蛋黃。”
裴聞靳抬了下眼皮,“給他吃。”
“那不行,”唐遠眨眨眼睛,“多煮幾個,這樣我就有很多蛋白吃了。”
裴聞靳,“……”
吃飽了,唐遠就跟裴聞靳去書房忙活。
各忙各的,偶爾搭上兩句話,多半都是唐遠主動,裴聞靳工作起來自動封閉感官,就是台運作中的機器人。
除非唐遠撒個嬌,機器人才會卡殼。
第二天,唐遠根據幾個文件夾裡的資料一個坑一個坑填,帶著熬夜趕出來的應急方案去了陳家。
結果陳列卻要他收購自家的企業。
兄弟倆大眼看小眼,都是一夜沒睡,眼裡布滿紅血絲。
唐遠端起茶杯喝茶,那茶是才泡的,燙的他一哆嗦,失手就把茶杯給摔了,他看著地上的青瓷碎片跟冒著熱氣的茶水,“有彆的選擇。”
“沒有。”陳列頹然的挎著肩膀,“我不是經商的料。”
唐遠喃喃,“我也不是啊。”
“你有裴聞靳,有林姐,我這邊隻有想害我的姐姐姐夫們,還有其他親戚。”陳列自嘲的咧咧嘴,“我早跟你說過了,我家是豪門正確的打開方式,跟你家不一樣。”
唐遠無力反駁。
陳列嗬笑,“雖然你大伯不安分,老是想掌管企業,但你家大多親戚都不買他的賬,因為他們隻尊敬有能力的強者,也都明白掌舵人強,他們才有好日子過,我家這邊都是自作聰明的蠢貨。”
他把腿一翹,看似是一貫的公子哥樣,眼裡卻儘是譏誚的冷意。
“實話跟你說吧,昨天我差點就出不了機場,確切來說是死的不明不白,我好不容易到家,他們都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我,對他們來說,我不應該出現在家裡。”
“這還沒破產呢,一個個的都不管我爸的遺體,隻想看他的遺囑,想知道自己能分到多少錢,根本就沒想大家擰成一股麻繩,共同熬過去。”
“還是小時候好,一個玩具就能滿足,現在有幾棟彆墅都嫌少,互相比較看是你的地段好,還是我的地段好,你的麵積多少,比不比我的麵積大。”
唐遠半響說,“阿列,你是繼承人。”
“無所謂了。”陳列使勁搔搔頭,“我的家裡人已經無可救藥了,我爸的秘書建議我儘快做資產評估,好找接盤的下家,我心裡明白,找誰接盤都不行。”
他扭頭看著自己的發小,紅著眼睛說,“小遠,我隻想你能收購我家的企業,股東那邊我來解決,隻要你點頭。”
唐遠張張嘴,“我還想幫你。”
“幫不了的。”陳列讓他放棄,“你收購我家是最好的發展。”
唐遠一時無語,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出來一看,“小朝的電話。”
陳列的臉色變了變,“彆接。”
“算了,”他改變主意,“你還是接吧,不要跟他說你在我家,更不要提到我。”
唐遠說,“小朝這時候打過來,十有八九就是為的你的事。”
陳列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那你開免提吧。”
唐遠,“……”
電話一接通,宋朝就說,“你在陳家吧。”
唐遠瞥一眼陳列,看吧,我就說小朝是為你的事打的電話。
不等陳列做出反應,就聽到宋朝那頭蹦出第二句,“要收購陳氏就快。”
說話就掛,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並肩坐在一起的唐遠跟陳列麵麵相覷。
唐遠:壓根就沒提你。
陳列:關心則亂。
唐遠不跟陳列耍嘴皮子,他把陳雙喜的U盤拿出來放到桌上。
陳列沒伸手去碰,“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了。”唐遠起身說,“我回公司跟裴聞靳商討收購的事情,你隨時都可以找我。”
陳列拽住他的手,“小遠,我們是自家兄弟,收購方麵你不用顧慮我,你知道的,我是個胸無大誌的人,有口飯吃就行了。”
唐遠踢了他的腳,沒用什麼力道,“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家有出息的太多了,不缺我一個。”陳列放開他的手,“你走吧,一會我的幾個姐姐就要拖家帶口的過來了,兩個妹妹也會翹課,上午律師會來公布遺產,到時候肯定是群魔亂舞。”
唐遠不放心的問道,“保安夠嗎?”
“夠。”陳列揮揮手。
唐遠開車回公司的路上打瞌睡,嚇的他趕緊把車停在路邊,讓裴聞靳過來接他。
裴聞靳找到唐遠時,他抓著方向盤睡著了。
於是裴聞靳打著雨傘站在車邊,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等他醒了才敲窗戶。
唐遠迷迷糊糊的下車,大風裹著雨點撲到他身上臉上,他一個激靈,“天氣預報裡沒說有雨。”
“雷陣雨。”裴聞靳讓少年坐進副駕駛座,自己繞到另一邊,收了傘進車裡,“安全帶。”
唐遠拉安全帶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男人的皮鞋,上麵都是水跟泥,他愣了愣,“你來了怎麼不叫醒我?”
裴聞靳啟動車子,“看你睡的香,不忍心把你叫醒。”
唐遠扣好安全帶,側著頭看開車的男人,“裴聞靳。”
裴聞靳留意著前麵的路況,“嗯?”
唐遠前言不搭後語,“你說張舒然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漫畫裡有那種劇情,借屍還魂,皮||囊|還是原來的皮||囊,隻是裡麵的芯子換了,性情跟處事風格都天差地彆。”
裴聞靳睨向少年。
唐遠沒什麼意思的把臉轉向車窗那邊,“就當我剛才被鬼附身了吧。”
裴聞靳說,“以後不要單獨跟他接觸。”
“噢。”唐遠伸手,隔著窗戶去描||摹一條條蜿蜒而下的水跡,“收購計劃你寫了沒?”
裴聞靳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他會主動詢問,“寫了,在你的辦公桌上,電子檔也發給你了,你一會回公司可以看看,有問題指出來,沒問題就儘快通知各部門高管開會。”
“審批流程方麵沒什麼問題,就是陳氏的股東們會有分歧。”
唐遠不奇怪,連唐氏都有內鬼,更何況是陳氏。
“他們如果被張家收買,執意反對並拒絕唐氏的收購案,我們這邊就沒有轍了,隻能讓陳列內部解決,要是陳列解決不了,我們再另想辦法。”裴聞靳說,“蔣惡現在人已經不在本市了,不出意外明早他就能見到張楊,資金方麵已經準備齊全。”
“近期你要跟著我,蔣家那邊吃了虧,蔣惡又不在,他們不會就這麼算了。”
唐遠仿佛聽見了戰鼓聲,號角聲,他閉上眼睛,左手伸過去,按住了男人搭在方向盤上的大手。
當天下午,陳列鼻青臉腫的出現在唐遠麵前,睜著兩隻淤青的眼睛,“我去找張舒然了,跟他打了一架。”
唐遠看他那張慘兮兮的臉,心裡堵得慌,“為什麼打架?”
“張舒然真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陳列扯開破皮的嘴角,“以前我以為他身手不怎麼樣,其實好得很,都是裝的。”
下一刻他就咆哮著咒罵,“我||操||他||媽||逼,狗||日|的東西!”
唐遠心裡隱隱猜到了什麼東西,隻是不敢往那處想。
“張舒然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像是被人給逼急了。”陳列有點語無倫次,“他已經知道陳雙喜給他的那份資料是殘缺的了,也知道完整的在你這裡,他看起來很正常,其實都是假的,我看他是鐵了心要收購陳氏,要是沒成功,可能會去殺人放火,我不知道他到底想乾什麼?大魚吃小魚,再吃大魚?他一定是瘋了。”
他說完就看著唐遠。
唐遠被他那種絕望的眼神看得呼吸困難。
陳列一拳頭打在牆上,指骨發出不看重擊的聲響,聽的人心驚肉跳,他聲嘶力竭,“張舒然卑鄙無恥的用了下三濫的手段。”
唐遠聽到自己發緊的聲音,“什麼手段?”
“視頻。”陳列蹲下來用手抱頭,“我跟小朝在賓館裡的視頻。”
唐遠的猜想猝不及防就得到了驗證,他難以承受的倒退一步,抓著桌腳才站穩。
“我皮厚,無所謂,小朝不行,他爸對同性戀的態度很偏激,要是看到那個視頻,肯定會把他掐死的。”
陳列不敢抬頭看他的兄弟,沙啞的懇求著說,“小遠,張舒然手裡的視頻我不能不在意,你收手吧,是我對不起你,給你家公司造成的損失我以後給你當牛做馬來償還。”
唐遠動了動嘴角,想說的話太多了,說出來的隻有一句,“沒什麼損失。”
這變故來的很突然,不亞於是在高速公路上來個急刹車,或者是拐個彎撞上一塊大石頭,完全堵住了去路。
卻又好像是有心理準備,沒那麼混亂,更多的是心寒。
諾大的辦公室裡靜的掉針可聞。
陳列一直蹲在牆角,維持著雙手抱頭的姿勢,那是他的自我保護功能。
唐遠出了辦公室,又很快回來,“阿列,過來吧,我給你把臉上的傷擦擦。”
陳列蹲著不動。
唐遠把藥箱放桌上,“既來之則安之。”
他掐了掐眉心,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竭力克製住想抽煙的衝動,“阿列,船到橋頭自然直,人生除死無大事。”
“我的身後有裴聞靳,有林蕭,你有我,等於也有我的整個團隊,整個唐氏,我有的資源你都可以拿去用,而且你還有小朝不是嗎?他雖然在那件事之後不跟你聯係,但我知道他是想保護你,為你好,你應該也能明白,所以你看看,你不是一個人,有兄弟有朋友。”
陳列還是沒動。
唐遠直接過去拉陳列,反被他拉著蹲了下來。
“他跟我說視頻自己早就看了,一直沒拿出來,還說阻止家裡泄露出去,就是為了顧及我跟小朝,操||他||媽||的,他沒拿出來,不也沒銷毀嗎?他什麼心思我會不知道?還不就是為了日後有個保障?”
“行,他要陳氏,還想低價收購,給他就是,我他媽給他!”
“小遠,你家屋頂漏水。”
“是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