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的時候, 唐遠小手指上的戒指沒了,無名指上多了一枚。
他在戒指外圍纏了一圈紅線。
白的是手指,紅的是戒指, 湊到一塊兒, 賞心悅目。
纏紅線不是要搞個性,隻是在公開關係前采取的安全措施。
公司裡的繼承人跟秘書手戴同款戒指,還都是戴的無名指, 太高調,難免會引起猜測。
纏個紅線,勾上了神秘的色彩,有人問起,唐遠還能編出個故事來。
當初說好的,畢業就結婚, 唐遠提的。
裴聞靳日夜惦記了三年,那種執念早已深入骨髓,現在他們剛好又身處允許同性結婚的城市, 他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
唐遠這個年紀, 就是所謂的毛頭小子, 婚姻的圍城距離他還很遙遠, 但陪他住進去的人是裴聞靳,他會很樂意,沒有絲毫的排斥跟猶豫。
即便他們領了證, 沒有親朋好友祝福,也不被國內的法律認可。
那都沒關係, 隻要兩個人真心實意的在一起。
奈何小本子還是沒有領。
原因在唐寅,他就跟開了天眼似的,一個電話打過來,劈頭蓋臉一通罵,大的小的一起罵。
教堂就沒去成.
唐遠上了飛機,跟裴聞靳坐一塊,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縱|欲|過|度|,萎靡不振,腎虛腎虧的臉,要是不用口罩遮一遮,肯定會嚇到同行的幾個高管。
反觀裴聞靳,完全沒有那樣的臉色。
即便他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言行舉止嚴苛自持,熟悉他的人還是能感覺得出來,他的心情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更有魅力,而且好像還年輕了一些,像是有吃什麼仙丹妙藥。
飛機起飛了,艙內沒多少嘈雜的聲響。
唐遠渾身不舒服,他在座位上左右小幅度的挪了挪,臉都白了。
“彆亂動。”裴聞靳將靠枕放到他背後,手沒拿開,而是搭在他的腰上,力道很輕的揉著,頭側在他耳邊,嗓音壓的很低,“睡會。”
唐遠深陷在椅子裡,脖子後仰出漂亮的弧度,小刷子似的長睫毛不停顫動,眼瞼下有一片青色陰影。
兩分鐘後,他自暴自棄的睜開眼睛,睡不著。
後麵有呼嚕聲,是丹尼爾,嘴巴大張著,不時嗬嗬兩聲,傻裡傻氣的,做起了白日夢。
唐遠羨慕的嘖了聲,他把腰上的大手抓出來,“昨晚你是不是害羞了?”
裴聞靳閉目不語。
掌心裡的薄繭被撓,心裡跟著癢癢,裴聞靳一把握住不老實的手,耳邊拂過來一口熱氣,他張開手指,跟那隻手十指緊扣,拽住放到了小毯子下麵。
唐遠不肯就這麼放過他,“什麼時候準備的?”
裴聞靳說,“很早。”
“很早是多早?”唐遠作出一副失望的模樣,“花都沒有。”
裴聞靳說,“目標太大,不好買。”
他在毯子底下的手捏了捏青年,“回去補給你。”
唐遠愣怔了許久,他想說,我隻是逗你玩兒的,真不介意,先從嘴裡出來的卻是一聲歎息。
裴聞靳的眉頭一皺。
唐遠看他那樣,就知道一定又想錯了,簡直就是在朝著錯誤的方向飛奔,要是不解釋,肯定要奔進死胡同裡麵。
“你說你這個人,玩笑開不起,還不懂幽默,不懂風趣,真的是……”
裴聞靳聽著他嫌棄的數落,額角的青筋隱隱蹦了蹦。
唐遠又是一聲歎息,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喃喃,“我怎麼就被你給吃得死死的呢?”
裴聞靳聽見了,他說,“一樣。”
唐遠一邊任由心裡的糖汁翻湧,一邊算賬似的哼了聲,“這成你口頭禪了?”
他的眼尾上挑,活脫脫就是個飛揚跋扈樣,“我算是發現了,不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你一到表達內心的時候,就給我來個‘一樣’,彆的你就不會說,這倒是省心哈,下次你不會整出來‘同上’吧?”
裴聞靳一副完全不在頻道內的表情。
唐遠捂住半邊臉,“代溝。”
裴聞靳的麵部肌細微|肉|抽||動,他冷靜否認這個觀點,“不是。”
唐遠孩子氣的一口咬定,“就是!”
裴聞靳,“……”
唐遠誇張的咂嘴,“太可怕了,老裴,咱倆真的有代溝,現在好了,本來就沒什麼共同話題,生活習慣也大,我還跑去國外待了三年,這以後還得了啊。”
裴聞靳的麵色黑了幾分。
“俗話說,三年一個代溝,咱倆就是,”唐遠憋著笑,像模像樣的掰手指頭,“三個半代溝,嘖嘖。”
裴聞靳的麵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要不是在飛機上,他已經把人撈懷裡,堵住了那兩片上翹的嘴唇。
唐遠被扣的是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有點硌,他的臉上沒見笑容,憋住了,眼裡的笑卻藏都藏不住,“對於這三個半代溝,你有沒有什麼應對的措施?”
裴聞靳說,“沒有。”
“沒有還這麼淡定。”唐遠終於笑起來,嘴角高高揚著,“你應該說,三個半代溝算什麼,就是十個,我也能用我對你的愛填平。”
旁邊的男人沒出聲,投過來的視線卻滾燙燙的,能把人灼傷。
唐遠害羞了,他輕咳,“牙酸不酸?”
裴聞靳說,“不酸。”
唐遠眼睛看著前麵,舔|了|舔|嘴角,“那你牙口好,扛酸。”
裴聞靳看著他,喉頭攢動,碾出的低啞聲音裡帶著笑意,“所以你以後可以多說。”
“噢……”
手被用力扣緊,唐遠聽到耳邊的聲音說,“那兩個字不是敷衍。”
“我知道。”
他心說,就是你嘴笨嘛,不光嘴笨,還習慣簡明扼要,寡言少語,“可是,我還想聽彆的。”
裴聞靳的薄唇拉成一條嚴峻的線條。
工作上,裴聞靳什麼時候都能有條不紊,從容不迫,沒有難倒的局麵,感情上就不行了,他不擅長,沉默了會兒,他說,“我會試試。”
唐遠心裡的糖汁已經燒開了,咕嚕嚕往上冒著甜泡,他麵上不滿的哎了聲,“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裴聞靳將合在一起的眼簾撩開,側頭看過來。
那雙眼睛裡有一片迷人的深黑色,像一個能把所有生命都吸進去的漩渦。
對視幾秒,唐遠偏開了頭,鬱悶的小聲嘀咕,“算了,你還是把眼睛閉上吧,這麼看著我,太要命了。”
裴聞靳的神情微愣,半響他寵溺的低笑著搖了搖頭。
唐遠從小到大都是過的少爺生活,一堆人伺候,他的懶根就是那麼長起來的,紮在骨頭裡,生機勃勃。
從昨天到現在,他的身體都很累很軟,懶根趁機狂野生長,一會要吃這個,一會要喝那個,自己大爺似的窩著不動彈,全程讓裴聞靳伺候。
乘務員經過時,裴聞靳正在給他剝橘子,將一片橘子肉送到他的嘴裡,他吧唧吧唧,眉心一蹙,“有籽。”
裴聞靳手伸過去。
唐遠半垂著眼簾,嘴微張,那粒圓不溜秋的白籽就掉到了他寬厚的掌心裡麵。
那乘務員就是土生土長的A市人,知道唐家是怎樣的存在,也通過不同渠道了解一些唐家繼承人的信息,這是在飛機上碰見,第一次親眼目睹。
她心想,果真是嬌身慣養。
又看一眼,覺得哪裡有點微妙,卻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地方。
穿過走道,乘務員一怔,她知道哪裡微妙了。
明明是少爺跟下屬,一個伺候人,一個被伺候,卻非常的和諧,沒有一點生硬的感覺。
或許是……
那個伺候人的很不耐煩,隻是將那種情緒隱藏的很好?
乘務員幾乎是立刻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因為對方身上的氣息嚴謹|禁||欲|,沒多少人情味,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也始終沒什麼表情波動,不露聲色。
可如果現在乘務員原路折回,就能看到伺候人的那個略微抬頭,眼裡全是能讓人溺斃進去的愛意。
唐遠還維持著眼簾半垂的樣子,看似目中無人,其實視線一直落在裴聞靳身上,他氣呼呼的說,“水果店老板不講誠信,說什麼橘子沒籽,結果呢,一片裡麵就有兩個。”
末了加一句,“而且還那麼貴!”
裴聞靳看過去一眼。
唐遠示意他繼續給自己剝橘子,“我已經畢業了,開銷不能再讓我爸負責。”
“網上的很多過來人說,剛工作的半年甚至一年,卡上都不會有什麼積蓄,會月光,賬很有可能算不清楚,反正就是剩不下來多少,所以我必須開始注意生活消費的方方麵麵。”
說白了,就是好好過日子了,接觸柴米油鹽,過平淡的日子。
裴聞靳目光深邃的看著他,眼裡有一個長輩的欣慰,也有作為一個愛人的鼓勵,“那你有什麼規劃?”
唐遠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裴聞靳將一片橘子肉|抵||進他的唇間,“工作規劃。”
唐遠張口吃掉,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聲音模糊,“學舞蹈的,比較順的發展要麼是讀研,要麼是出國深造,我在國外完成的學業,出國深造這個選擇就劃掉了。”
裴聞靳鬆了鬆襯衫領子,修長的手指輕動,將最上麵那顆扣子解開,“那麼,讀研?”
唐遠瞥了眼男人的性||感喉結,眼睛裡閃了閃,他吐掉嘴裡的白籽,說,“我想儘快進入社會。”
裴聞靳對他的新鮮跟期待感到疑惑,“你又不是沒進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