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虐般逼自己盯著傷口,心頭一陣鈍鈍的痛,眼裡滿是破碎的光。
小護士猶豫片刻,順從她的意思,力度儘量放輕地把針尖紮入血管。
鮮血順著細管進入瓶中,煙越涵清晰地感知到,隨著鮮血的流淌而出,身體的溫度也在緩慢下降。
她摸著自己的手臂,後知後覺有些發冷。
眼神越來越恍惚,煙越涵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開始搖晃。
小護士十分緊張地觀察著她的情況,以便隨時停止。
但厲南洲吩咐了她,必須要抽夠血量。
因此,看到輸血到達一半的時候,煙越涵身子抖了抖,眼睫輕顫,整個人伏倒在桌上,沒有了意識後,她隻能咬著牙,繼續抽下去。
厲南洲倒是看到了煙越涵昏厥,卻冷笑一聲,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血終於抽夠了,小護士的眼眶也紅了。
煙越涵麵色慘白得像是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唯有輕微起伏的胸膛證明這個人還有一口氣。
她蹙起彎月似的眉,嘴唇嚅動著,表情十分難受。
小護士在血到達刻度的一瞬間就拔出針,幫煙越涵止著血。
她終於忍不住了,一邊抽泣著一邊用棉簽死死地按著針口。
待血止得差不多了,小護士這才輕柔地擦拭乾淨她手臂上的血跡,拿著試管快步走出抽血室。
可是煙越涵的狀態非常不對勁,她雖然臨床經驗不多,卻也知道女人的情況很危急。
抽血過多導致休克,嚴重的可能會引發並發症,甚至會有死亡的危險,更不用說這名小姐本身就貧血。
她哭哭啼啼地走出來,讓其他人趕緊把煙越涵送入重症病房。
那幾瓶裝著掏空了煙越涵血液的沉甸甸的試管被交到醫生手中。
厲南洲本該追上去,腳步卻一動不能動。
他呆呆地駐足原地,看著幾名護士衝進去,煙越涵被擔架抬著出來。
她平日裡總是盈著柔軟目光的漂亮眼眸此時緊緊閉上,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緊緊地抿著,臉色慘白。
如果不是厲南洲看到煙越涵胸膛細微的起伏,怕是要以為這不是被抬去重症病房,而是太平間。
他眼神凝滯一瞬,後知後覺地發現煙越涵身上的裙子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跡。
那暗紅色的鮮血已經乾涸,她身上還沾著不少血。
煙越涵最愛乾淨,要是她看到自己渾身狼狽的樣子,隻怕是又要生氣了吧……
她生氣時,不會光明正大地發脾氣,而是默默地生著悶氣。
她也會聽厲南洲的話,但眼裡總是閃動著不服氣的情緒,有點刺眼,卻很是生機勃勃。
可是那雙發著光的眼睛,隨著不知生死的煙越涵,一同被推入了重症病房。
厲南洲感覺到自己的心猛地被揪緊,有些發酸。
喉頭湧上一陣難言的苦澀,他張了張嘴,卻啞然無聲。
或許,煙越涵是真的營養不好,也是真的貧血。
是他錯怪了她嗎?
可是,一貫愛做戲撒謊的是她,隻是這次少有的誠實卻被他無視了。
他無視了她同樣柔弱的身體,殘忍地抽出一管管鮮血。
厲南洲眼神搖晃,有些呼吸不上來。
他清晰地認識到,是自己把煙越涵送進重症病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