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今歪頭,凝視晏晗,捕捉他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佯笑道:“你在緊張。”
晏晗瞥了她一眼,含情目中看不出一絲笑意,長眉入鬢,眉尖微微蹙著。
賀蘭今輕聲道:“若是我果真騙了你呢?”
晏晗淡聲:“不要和我說‘若是’,這世間沒有假設。”
賀蘭今沉吟一會,她身上披著下午在永樂鎮買的黑色鬥篷,帽簷略大,投下的陰影遮住她的雙眼,一抹不知從哪裡來的燭光跳到賀蘭今眼睛上,但隻一瞬,便再度黯然。
賀蘭今道:“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你麵前的我,不一定是真正的我。”
兩人自方才開始就牽著手,不知是誰手心先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黏黏膩膩的。
晏晗沒動,盯著賀蘭今看了好一會,問:“你說這些什麼意思,你想把我推開?”
聞言,賀蘭今猝然呼吸一頓,微微紊亂起來,她放輕呼吸,不顯出任何端倪。胸口方才堵著的石頭忽然裂開,碎成一片嶙峋怪石,一寸一寸磨著她的血肉,自胸口,過喉嚨,最終堵在她的嗓子眼。
她忽然感到口乾舌燥,原本計劃好的話語哽在喉間,一星半點也吐不出來。
幸好帽簷遮擋住她眼底的情緒,晏晗隻是覺得她沉默了一會而已。賀蘭今覺得自己身上一會燥熱像在火爐,一會又仿佛被凍成冰雕。
真是奇怪,活了三百年她都沒遇到這種完全開不了口的情況。
賀蘭今身體和理智作著頑強的鬥爭,晏晗卻不需要知道她的答案,他低聲道:“你沒有信心,我有。我不會鬆開你,不管怎樣,我既做出選擇,就會為此承擔,更何況,我相信你,你告訴我也罷,不願意告訴我我也不強迫你,我會查出真相。”
兩人雙手始終緊握,賀蘭今低低喟歎一聲,不知為何發出一聲莫名其妙的感慨:“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啊,倘若所遇之人並非我,也會這樣嗎?”
她聲音很低,晏晗卻聽了個全,他道:“我遇之人隻會是你。”
賀蘭今垂下眼瞼,情緒萬變,她心底像是一片廣闊的原野,一陣春風吹拂,溫柔也強勁,把原野上那些枯萎臟汙,那些淩亂萬千紛紛拔去,隻剩下稚嫩昂首的青青小草,沐在暖融融的春光裡。
賀蘭今道:“陸記不是我害的。”
沒有原因,沒有結果,就這麼直戳戳的一句話。晏晗微微頷首。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圓鼓桌上,一眼掃過去,拍賣會已然進行有一會兒了,圓鼓桌上擺著幾件琉璃飾品,曼妙女娘站在桌前,用自己卓越身姿和靈巧紅唇吸引大家注意,最終拋向桌上拍賣品,引人購買。
桌上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晏晗垂下眼,看向賀蘭今,正巧看到對方把視線從他身上收回,晏晗眸光微動,再次看向圓鼓桌。
賀蘭今心裡出奇的鎮靜,借著帽簷的遮擋偷偷掃視周圍人,眸中幾不可察閃過一抹冷冽。
她原本打算和盤托出,告訴晏晗自己就是陸記,但還沒到時候。
晏晗是天之驕子,心念純正,凜然疏狂,賀蘭今還沒有做好讓晏晗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