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嶼回國時已經是八月中旬。
彼時氣候炎熱,烈日當空。熾熱的太陽曬在泊油路上,漚出一片瀝青。
剛下飛機,時景嶼就感覺熱意撲麵而來。他簡短地和接機的人說了兩句,就迫不及待地讓司機開回家。
一路上汽車飛馳,窗外的景色都被融化為模糊不清的殘影。
時景嶼半垂著臉,伸手掏出手機。
屏幕上是夏寧的照片。
是兩天前夏寧發給他的,少年懷裡抱著一隻小貓,笑容燦爛。小貓肉墊很粉,皮毛是白色。而少年看向貓的眼神很溫柔,帶有著些許懷揣著生命的小心翼翼。
令人怦然心動。
時景嶼收到這張照片後,立刻就設置為了屏保。
他和夏寧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天。
時景嶼:[分享圖片-風景]
時景嶼:這邊風景很美,下次我們一起來看吧。
夏寧:[小狗比心.jpg]好呀
夏寧:[分享圖片-食物]
夏寧:今天中午吃的!少爺你吃的什麼?
時景嶼:隨便吃了點。
時景嶼:你記得彆吃太多了,吃完後記得走走。
屏幕上是零星的他與夏寧的聯絡。在歐洲的這段日子,他們每天都保持著聯係。但是文字的短暫留影、視頻通話裡的聲音,與真正的麵對麵還是差得太遠了。
聊天框裡,他們最後的對話停留在一句上:
夏寧:少爺……我有點想你了。
時景嶼沒有回複。
他按著鍵盤,垂眸淡笑著回了句。如果此刻有旁人在,就能發現他低垂著眉目的樣子有多麼溫柔。
恰似從海麵吹來的風,亦或是溶解的落日。
時景嶼:我回來了。
快了。
他收起手機,告訴自己。
就快了。
馬上就要見到夏寧了。
***
抵達時家時,日色已經昏黃。
微醺的夕陽垂落而下,在人身上浮出一層金色的淺光,似酒醉後被揉碎的雲彩。
時景嶼下了車。
他剛踏入主宅,就感覺有一道白影撲麵而來。
時景嶼下意識接住對方,下意識地笑起來,“寧寧,你就這麼——”
想我嗎?
剩下的話還沒出口,懷裡的小東西已經開始撲騰起來,非常有活力地伸出爪子,扒拉著時景嶼胸前的領帶。
“喵嗚~”
時景嶼沉默了一瞬。
……怎麼是貓?
他家的小狗呢?
拐角處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少爺,你回來了!”
時景嶼捧著懷裡的貓,還感覺有幾分彆扭。他並無多餘的愛心,也很少與小動物這般親密。時景嶼鬆手放開貓,自然而然走過去抱住夏
寧,這下,他倒是抱到自己的小狗了。
“嗯。”
他在夏寧頸間蹭了蹭。浮在高空中的心臟終於落在地上,讓時景嶼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心。他聲音帶笑,“我回來了。”
小貓輕巧地在地上轉了個圈,開始扒拉著兩人的褲腿。它圍著時景嶼喵喵叫,夏寧看得好笑:“少爺,咪咪看起來挺喜歡你的。”
時景嶼:“……咪咪?”
夏寧振振有詞:“因為暫時沒給這隻小貓取好名字,所以就先用咪咪來代替了。”
時景嶼問:“你有想過取什麼名字嗎?”
夏寧凝思:“小白?”
時景嶼:“……還有其他的嗎?”
夏寧:“大白?”
時景嶼:“…………”
小貓也像通了靈性般,不滿地咪咪叫了兩聲,用肉墊拍了拍夏寧的小腿。夏寧從時景嶼懷裡掙開,從地上抱起貓咪,熟稔地給貓咪順毛。小貓愜意地癱在他懷裡,幾乎軟成一塊貓餅,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舒服聲音。
時景嶼眯了眯眼。
他有種自己所有物被其他對象侵占的被冒犯感,但很快又把這種微妙的吃味給壓了下去。
夏寧一邊擼著貓一邊突發奇想:“少爺,不如你給它取個名吧?”
時景嶼怔了下:“我?”
“對,”夏寧說,“彆人想取我還不讓呢,上次盛鑫想給它取個特彆難聽的名字,我一聽就受不了,太丟人了。”
時景嶼問:“他取的什麼名?”
夏寧忙不迭吐槽起來:“什麼狼傲,什麼狂烏,什麼白爺……這些名字都太中二了,希望他少看點中二。”
時景嶼讚同點頭:“確實中二。”
“是啊,”夏寧說,“他還說等這隻貓滿周歲了要開個滿歲宴,要認咪咪當乾兒子,向其他人介紹他的乾兒子。”
時景嶼緘默了兩秒,隻能評價:“這確實是盛鑫的作風。”
希望盛家家主發現自己多了這樣一個“孫子”,不會氣得暴打盛鑫一頓吧。
***
這隻貓的名字還是暫且擱置。
夏寧想不出合適的名字,而時景嶼也沒有替貓取名的興趣。索性乾脆還是“咪咪”、“咪咪”的叫著。
這隻貓似乎也知道了“咪咪”是在叫自己,每次聽到自己的名字時,都會親親熱熱地湊上來,伸出小舌頭舔來舔去。
咪咪很粘人。
總是圍在時景嶼的腳邊轉來轉去。但姑且不會影響到時景嶼的工作,他也就放任了。
當晚,兩人闊彆已久地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抵足而眠。
“少爺。”
夜色靜謐,很輕的聲音自枕頭邊傳來。時景嶼半抬起頭,對上了夏寧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晚安。”
於是時景嶼也下意識放輕了聲音,溫柔地說:“嗯,晚安。”
“少爺……”
有些微的溫度擦到了他的小腿,某隻小狗偷偷鑽進了被窩,窸窸窣窣的冒出了腦袋。
小狗趴在他胸口上,聲音軟乎乎的,似是撒嬌,似是哼唧般。
“你還有一句話沒對我說呢。”
時景嶼明知故問:“什麼話?”
夏寧不滿意了:“少爺你明明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