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當日,關於太子司徒朝買下神匠沐氏半本機關秘錄的消息就迅速傳開。
司徒朝想抓住提供秘錄的人,但那人並未再到珍寶閣之中收錢,倒讓人懷疑沐氏之人意圖利用拍賣會讓秘錄現世,並非為了錢財。
事實上,拍賣會從頭到尾都是司徒勰設計的,自然不可能讓他的人被司徒朝給抓住,到時就無法收場了。
司徒勰很快放出消息,說那秘錄是假的,所有圖紙都是殘缺的,根本毫無用處。
但這一點,有人信,多的是人並不相信。
當天夜裡,就有兩波刺客潛入曜城太子府,司徒朝隻受了些輕傷,抓住的一個刺客,什麼都沒問出來便咬舌自儘了。
翌日,蘇涼再次進宮給司徒瀚施針的時候,提到了機關秘錄。
“涼皇陛下,乾國與涼國已結為盟友,機關秘錄這樣的寶物,不知陛下是否能讓我抄錄一份,帶回去交給吾皇?想必吾皇一定會看到涼皇的誠意。”蘇涼微笑。
司徒瀚聞言,卻微微皺眉,“那東西就是假的!恐怕是真得了秘錄的人故意為之,想轉移視線!”
“既然是假的,那想必涼皇陛下更不會拒絕讓我帶一份回去給吾皇看看吧?”蘇涼神色認真。
司徒瀚卻搖頭歎氣,“你對乾皇的忠心朕都看到了。但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昨日那假秘錄到了太子手中,便有人前去刺殺搶奪,接下來怕是會麻煩不斷。倘若朕讓你抄錄一份拿在手中,一旦傳出去你也沒有安寧日子過,太危險了。拿假秘錄出來賣的人,機關算儘,心腸歹毒!朕都是為你好啊!”
蘇涼聞言,神色微怔,“多謝涼皇陛下,是我思慮不周了。”
司徒瀚眉目舒展,“你不必擔心乾皇會怪罪,你來是為了給朕醫治,彆的並非你的差事,不必攬到自己身上。”
蘇涼笑著點頭,“陛下所言極是。”
她知道,司徒勰交給珍寶閣的是秘錄的真本,從紙張上就能看出來是不是古物。
很顯然,司徒瀚認為那是真的。哪怕隻有半本,暫時沒法用,也不可能跟乾國共享。萬一之後另外半本也現世呢?誰能最先得到完整的,誰就占得先機。
蘇涼本來也沒打算跟司徒朝分擔風險,早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不過該問的還是得問,表麵功夫要做足,不能讓涼國皇室的人認為她身為乾國臣子,對秘錄沒興趣。
……
這日蘇涼出宮回到越王府,見到司徒勰的時候,他正準備去凝香居。
“越王殿下是去找顧泠嗎?我也去。”蘇涼笑說。
司徒勰深深歎氣,“泠兒突然說要搬去寧王府住,蘇神醫幫本王勸勸吧。都要過年了,他自己去那邊,冷冷清清的,何必呢?”
蘇涼愣了一下,“他要搬去寧王府?那我也去!”
司徒勰嘴角微抽,“蘇神醫,你們還是留在越王府吧,這邊什麼都不缺,若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隻管告訴本王。”
蘇涼便笑起來,“我沒有任何不滿意的,這裡一切都好,不過若是顧泠要走,我自然是跟他一起。”
“但你們尚未成親,住在一起恐怕不太妥當吧。”司徒勰說。
蘇涼搖頭,“不要當我們是未婚夫妻。我與他都是乾國來的使臣,可以同住驛館,同住越王府,為何不能同住寧王府?一樣的。”
說著,兩人已經進了凝香居。
顧泠把行李收拾好了,正準備離開。
“顧侯,我跟你去寧王府住。”蘇涼說。
顧泠看了她一眼,“也好。”
司徒勰連忙出言挽留,但顧泠去意已決,且搬出了司徒瀚,“皇舅賞賜的府邸,我若不去,是大不敬。”
司徒勰也隻能點頭讓顧泠走了,但要安排包括古家姐弟在內的一批下人過去伺候。
“不必了,我可以照顧顧侯的飲食起居。他特彆喜歡吃我做的菜,但不喜歡身邊有不熟悉的人。”蘇涼笑說。
顧泠不肯帶走越王府的人,司徒勰心知他跟蘇涼定然是商量好的,要擺脫他的視線,但這種事也不好勉強。雖然這是他的外孫,但名義上是乾國人。
於是,不久之後,忍冬趕著馬車,顧泠和蘇涼搬離越王府,去了不遠處的寧王府。
這的確是昨日顧泠就跟蘇涼說好的。既然要留下過年,他想自在一點,不想繼續演戲了,要跟蘇涼過正常的日子,首要的就是擺脫監視。
除了氣候過於寒冷,連常青的鬆柏顏色都很黯淡之外,寧王府跟蘇涼和顧泠在乾國京城的家差不多,都空蕩蕩的。
主院裡一應物件都是齊全的,蘇涼跟顧泠住在主院一牆之隔的兩個房間,讓忍冬住在附近另外一個院子。
忍冬悄悄拉蘇涼到一邊說話,“主子,顧侯怎麼態度變化這麼大?該不會是彆有居心吧?”之前都不想理會蘇涼,如今居然可以接受同住一個屋簷下?
蘇涼微笑,“就不能是你家主子我征服了他的心?”
忍冬立刻點頭,“這當然是最有可能的,屬下多嘴了。”
“沒事不要來打擾我們。”蘇涼拍了拍忍冬的肩。
忍冬立刻會意,表示她會儘量降低存在感,不影響蘇涼和顧泠談戀愛。
京城裡都在傳拍賣會和機關秘錄的事,對於顧泠搬去寧王府,蘇涼跟去,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他是涼國寧王,住寧王府天經地義,蘇涼追著他一起過去,也很正常。
至於男女大防,一來涼國民風相對乾國開放一些,沒那麼嚴苛,二來蘇涼在這邊也沒有自己的住處,她跟顧泠都是乾國使臣,住在一個地方並無不妥。
傍晚時分,司徒瑤帶著人,又送了一車東西過來,有給顧泠和蘇涼新做的衣物,還有許多食材,茶酒點心等。
“以後你都自己做飯嗎?”司徒瑤蹙眉,“要不把我家最好的廚娘派過來吧?”
蘇涼微笑搖頭,“不用。隻要顧泠喜歡吃,我很樂意給他做。我最好的朋友嫁給了顧泠最好的朋友,就算沒有定親,我們也不是外人。”
司徒瑤微歎,“那好吧。若有什麼需要,隨時讓忍冬到越王府知會一聲。”說著笑起來,“你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有跟表哥單獨相處的機會,想來是高興的。”
蘇涼表示,她非常高興。
送了司徒瑤離開後,看天色,該準備晚飯了。
蘇涼去敲顧泠的房門,“大神,晚上吃飯嗎?”
顧泠應了一聲,“當然。”
“那還不趕快出來燒火?”蘇涼吐槽了一句,轉身到廚房去了。
忍冬要來幫忙,蘇涼給了她一張銀票,讓她自己出去吃點好的,聽聽外麵都有什麼傳言。
忍冬便獨自出門去了。
距離上次顧泠燒火,蘇涼做飯,已經隔了有段時間了。
灶膛裡的火燃燒起來,顧泠坐在小板凳上,手中拿著燒火棍,火光映著如玉的側臉,平添幾分暖意的紅。
外麵寒風呼嘯,蘇涼係著圍裙,一邊切臘肉,一邊感慨道,“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蘇家村。”
去年冬天這個時候,他們就是這樣過的。
蘇涼偶爾會吐槽做飯累,但其實並不累,她不願意親自做的時候,基本都是因為有很多書要看或忙著彆的事情,沒有時間。
但忙碌往往是因為有壓力驅策著她必須提升自己,或有人壓製著她必須為了自身的安全做點什麼。不那麼忙的情況下,蘇涼其實很喜歡這樣滿是煙火氣的生活,往往在這種時候,她是最放鬆的,覺得自己在努力奮鬥的間隙享受人生。
蘇涼頭上插著顧泠昨日送她的發簪,那是她的十六歲生辰禮。她想起昨日說的事,便給顧泠講了個冷笑話。
講完,她自己笑了,顧泠卻仿佛沒聽見。
“大神,不好笑嗎?”蘇涼問。
顧泠微微搖頭,“很冷。”
蘇涼輕哼,“烤著火還冷,我看是你過於體寒。”
晚飯做好了,一葷一素一湯一餅,雖然家常,但是很香。
兩人對坐在小廳裡,外麵夜色深沉,院中的鬆柏上披著雪衣,開了半扇的窗戶透進冷風來,窗台上花瓶裡插著幾支含苞待放的梅花,是顧泠離開越王府時從凝香居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