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忱取消懸賞令的事情很快傳開。
身在玄北城的裘琮得知後,無法理解,“司徒勰都沒把對你的懸賞令取消,為什麼咱們先取消了對他孫子的懸賞令?”
裘靖想了想說,“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裘琮擰眉,“能是什麼事?”
“譬如……”裘靖若有所思,“司徒勰抓到了一個什麼人,威脅蘇涼和顧泠。”
“那你的怎麼辦?我是不怕,但天天提著心,也煩了!”裘琮眉頭未展。
裘靖微微搖頭,“外公不必擔心。我覺得待消息傳到涼國,司徒勰大抵也會把對我的懸賞令取消,隻是可能晚一點。不然,就沒完沒了了。我未必會死,但他那寶貝孫子被抓或被殺的可能性更大。”
裘琮輕哼,“最好如此!”
而窗外院子裡的樹上,人頭又多了幾顆。
這日倒是有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京城那邊又送了信件和東西來。但這些是在端木忱取消懸賞令之前的,因此並未說過這件事。
蘇涼的信裡隻叮囑他們祖孫千萬小心。
岑蔓給裘琮寫了信,裡麵說的都是些家裡日常瑣碎的小事,老沐跟顧泠又做了什麼有趣的武器,正兒釣上來一條肥魚,南宮倩又學會了幾道新菜。
除了蘇涼給他們準備的冬衣以及祛除風寒的藥物之外,還有南宮倩親手給裘琮和裘靖做的兩件披風。能看出針腳並不是很細密,但裘琮高興得不得了,當即就穿上了。
裘靖也試了試,覺得還行,南宮倩的女紅有待進步,如果她對此有興趣的話,不愛做不做也行。
雖然蘇涼準備的衣物都是言家繡莊裡的上品,但南宮倩親手做的更讓祖孫倆高興。不在於披風本身,他們對於南宮倩如今的身體和精神以及生活現狀都覺得十分欣慰。
裘琮看來看去,總覺得少點什麼。
過了一會兒,一拍腦門兒,“怎麼還是沒人說小涼懷的到底是兒是女?這麼重要的事,不該告訴我們嗎?”
“這是蘇涼和顧泠的事,他們肯定不會覺得應該告訴我。不過沒告訴外公的話,我認為應該是想給外公一個驚喜。”裘靖分析。
裘琮扯了扯嘴角,“要驚喜,那也得我年前能回家。如今這架勢,難。”
裘靖很乖覺地說,“都是我的錯。”
裘琮歎氣,“要打仗就趕緊打吧,打完就沒事了。”
裘靖是來將功贖罪的,得有“功績”才算。而裘琮得等涼國司徒氏被滅了,才能放鬆對裘靖的保護。
裘靖搖頭,“涼國不會在這個時節開戰的。”冬季打仗,對酷寒的涼國來說沒有優勢,因為氣候對乾國的影響要小很多。首先糧草不足,就讓涼國大軍走不了多遠,除非炎國跟涼國達成牢固可靠的同盟。
但鑒於過往的經驗來說,倘若炎國皇室跟涼國皇室說:打吧,現在就打,糧草管夠。涼國皇室一定會覺得炎國又在坑他們。
乾國地處中原,炎國真要往涼國運糧草,陣仗不可能小,避不開乾國的視線。偽裝成商隊也沒戲,因為打仗需要的糧草跟正常商隊的規模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最快得等明年開春以後?”裘琮皺眉。
裘靖點頭,“我認為。”
裘琮唉聲歎氣,“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徒孫啊!”
“會比我給外公生個重孫早的。”裘靖說。
裘琮沒好氣地一腳把他踹開了。
……
雖然說對司徒璟的懸賞令取消了,裘靖的還沒有,但衝著懸賞金來的那些人早就知道盯上裘靖會有來無回,大部分都選擇了去曜城找機會殺掉司徒璟。
會被涼國皇室報複,並不在這些“寧為財死”的高手考慮之中,再不濟,到乾國領了懸賞,還會被乾國皇室庇護,甚至能因此得到賞識,加官進爵也說不定。
司徒勰為了保護司徒璟,直接把他藏了起來,連續多日沒讓他露麵,既不在皇宮裡,也不在原本的越王府之中。
有用,但多少有點丟臉。因為裘靖可不能也不會藏起來,他是乾國北方軍的主將,必須在玄北城主持大局。而他的懸賞令時間不短了,卻沒有任何人成功把他如何,甚至連他受傷的消息都沒有。
倒是讓人理解了,司徒勰曾經為何那般看重裘靖。論實力,他根本不是那些皇子能相提並論的。論心智,他如今被乾國皇帝委以重任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這更諷刺。本該是涼國皇室最優秀的皇子,卻一心向著乾國,視涼國為敵,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值得涼國群臣深思。
終於,這天司徒勰接到消息,在他預計的時間之內,端木忱把對司徒璟的懸賞令取消了。
司徒璟也終於能從涼國皇宮中暗無天日的藏寶庫之中出來了。悶了幾日,他臉色有些蒼白,心情更是差到了極點,一想到“裘靖”這個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齒。第二恨的,就是顧泠了。
“看樣子顧泠真的在乎梁禛全家的性命。”司徒璟眸光冰寒,“既如此,他若不把裘靖的腦袋送過來,就休怪我們不客氣!”
司徒勰麵色平靜,“他不會殺裘靖。為了梁禛不會,為了任何人都不會。”
司徒璟脫口而出,“若是我們抓了蘇涼,顧泠也不會殺掉裘靖來換嗎?”
司徒勰點頭,“不會。”這是顧泠和蘇涼做人的原則,不在於誰更重要。
“那皇祖父為何對他們提那樣的條件?”司徒璟不解。
“隻是告訴他們,裘靖必須死。”司徒勰冷聲說,“三日後,朕會取消對裘靖的懸賞令。”
司徒璟更是無法理解,就聽司徒勰說,“明麵上的事,到此為止。”
事實是,裘靖不怕懸賞令,司徒璟怕。
“那梁禛一家呢?”司徒璟問。
司徒勰說先留著,以後或許還有用。
當司徒璟專門去告訴梁禛,顧泠為了他,選擇了妥協,梁禛淚流不止,連聲說他錯了,是他對不起顧泠。
當初若非梁禛把顧泠的秘密告訴司徒勰,很多事情,未必會更壞,但的確會跟如今不一樣。
而他曾經對顧泠說的“你外公是真的很在乎你”這句話,如今看來,可笑至極。
……
三日後,司徒勰在朝中宣布,既然乾皇已表明求和的誠意,涼國也取消對裘靖的懸賞令,裘靖跟涼國司徒氏從此再無乾係。
雖然是乾國先取消的,但涼國百官依舊覺得有些憋屈,因為裘靖還活著,對涼國皇室就是一種羞辱。
但明眼人都認為,懸賞令取消了,不代表涼國皇室不會繼續暗殺裘靖。
又過了兩日,司徒勰終於見到了一直在等待的客人,炎國太子秘密派來的親信使團。
為首者是姬月白的師父,名叫黎泓,正是先前去過蘇府拜訪那位老者。
黎泓帶著人,住進了原本的越王府。司徒勰並未大張旗鼓地款待他們,因為商談要秘密進行,避免被乾國的眼線察覺壞了大事。
“我家主子惟願天下太平百姓安康。”黎泓正色道,“如今的格局,是時候打破了,不破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