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人】
“萬一穆颸是三日內要殺人呢?且能被你看出印堂發黑,按理說,你得出手乾涉。”蘇涼說。
寧靖問,“他直言要帶你回京處死。若他遇險,有性命之危,你希望我救嗎?”
“這是兩碼事。關於京城發生的事,我總覺得很不對勁。”蘇涼若有所思。
尊貴的二皇子妃病了,該請太醫,怎麼會請了蘇遠舟?死了還偏偏算到蘇遠舟頭上?沒有定論,蘇遠舟就畏罪自殺了?他自殺也罷,怎麼可能強迫兒孫一起自殺?
蘇涼離開京城躲到蘇家村,竟然也沒人來找過?
穆颸若真覺得蘇遠舟全家都該給他的表姐二皇子妃償命,直接出手殺人就是。
他表麵是縣令,實則是皇子,殺個人有何難?不希望事情鬨大,有的是辦法暗中動手。
怎麼就非要大費周章,先找上寧靖,提供迷藥,抓到蘇涼還要帶回京城才處死?
有必要嗎?
既沒必要,就有蹊蹺。
寧靖神色淡淡,“二皇子和四皇子並非同母兄弟,麵和心不和。”
蘇涼正色道,“關於蘇遠舟的事,你知道多少?”
寧靖搖頭,“那件事我不清楚。”
“我看害二皇子妃的另有其人,找了蘇遠舟當替罪羊,又來了個死無對證。”蘇涼眸光微凝,“很明顯,你覺得穆颸看不出問題嗎?”
“他或許隻是找不到證據,或是,證人。”寧靖說,“我猜測他要帶你回京,是打算利用你為二皇子妃報仇,對付二皇子。”
“你是說,二皇子妃的死,跟二皇子有關係?”蘇涼問。
寧靖說,“二皇子在發妻過世次月,另娶新婦,六個月後,喜得麟兒。”
六個月,早產都不夠。
但那是皇子,明眼人都能看出貓膩又如何?
二皇子妃已經死了,蘇遠舟自殺就等於認了罪。
“既如此,還是盯著穆颸,看他接下來三天會有什麼動作。”蘇涼微歎。
如果原主一家真的是被人冤枉害死的,她既占了這身份,總該查清楚,看能做些什麼。
穆颸若真無腦,已經來砍蘇涼了。
“真如我們猜測的那樣,穆颸大可以暗中找我談。”蘇涼蹙眉。
“讓我把你送給他,以後你與我再無乾係,便隻能依靠他,聽他命令行事。”寧靖顯然早已看透事情本質,“他也是在借機試探我。我在他們眼中,是北靜王府的人。”
當著寧靖的麵,怒色外露說蘇遠舟應該誅九族,蘇涼絕對不能活的乾國四皇子,每一步,每句話,都自有算計。
蘇涼禁不住感歎,“果然是皇子,深諳生存之道。你已經告訴他我失憶了。若你把我交給他,便是我沒有證據,他也會製造想要的證據。有用的隻是我這個苦主身份吧!”
“嗯,不算笨。”寧靖點頭。
蘇涼深深懷疑,寧靖早就看透一切隻是不明說,偏要她一點一點自己想。
“如果我真當穆颸是要殺我,接下來不讓你管他死活,你會不會改變讓我為你做事的想法?”蘇涼問。
寧靖並未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提醒你,外麵不是蘇家村,想過活沒那麼容易。”
蘇涼深以為然,接了一句,“尤其是,京城。”
寧靖結束了關於穆颸的討論,“我餓了。”
“給你留的菜,在鍋裡。”蘇涼指了一下廚房,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歎了一口氣。如果她有原主的記憶就好了,不至於麵對突然冒出來的“敵人”一頭霧水。
又想到當初邢老太君動了心思讓她給邢玉笙做妾的事。
邢老太君對於蘇遠舟一家的遭遇真的毫不知情嗎?抑或是,她那樣身份的人,早已習慣於隻看不說,且北靜王府保一個並未被定罪的小姑娘,輕而易舉。
畢竟,蘇涼真正被看中的是醫術,且算得上邢玉笙的救命恩人。
寧靖把溫熱的飯菜端出來,就坐在蘇涼對麵,慢條斯理地吃。
蘇涼捧著小臉兒,看著湛藍如洗的天空,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懷念前世。至少,那個世界沒有這麼多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寧靖快吃完的時候,拍門聲響起。
蘇涼去開門,外麵是一隊衙役。
“縣令大人開堂審理蘇興哲盜竊並科舉舞弊一案,傳寧公子前去作證。”
寧靖放下筷子,擦了手,起身過來,“好。”
“我也去。”蘇涼想看看那位揚言要帶她回京城處死的“慕斯”是什麼模樣。
她一早穿男裝出的門,覺得方便,也沒換,直接跟寧靖一塊出來,把大門鎖上,朝縣衙去了。
……
半個時辰前。
衙門外被看熱鬨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科舉舞弊是重罪,且還涉及盜竊。這兩日在縣城傳得沸沸揚揚。
擊鼓鳴冤的是蘇興哲的大哥蘇興盛,此刻跪在堂下,梗著脖子發毒誓,說一定是弄錯了,他的弟弟在院試前日根本沒有出過家門,不可能盜竊。
蘇興哲帶著枷鎖被押上來。
短短兩日,他像是脫了一層皮,頭發亂如枯草,雙目呆滯,被按著跪在了蘇興盛旁邊。
穆颸麵色淡淡,“蘇興哲,你院試前日沒出過門這件事,除了你的家人,可還有其他證人?”
蘇興哲愣愣地抬頭,答非所問,“樣卷不是我偷的,是主考大人給我的。”
全場嘩然。
穆颸麵色未改,“有何證據?”
“院試前五日,在縣學,主考大人單獨見我。當時同窗都在,知曉此事。”蘇興哲垂著頭說。
“主考單獨見你,跟他把樣卷給你,是兩回事。”穆颸輕哼,“回答本官的問題,誰能證明,主考曾把樣卷交給你?”
蘇興哲身子顫了一下,沉默下來。
堂外百姓竊竊私語,都覺得蘇興哲癔症了,為了脫罪說胡話。
誰知蘇興哲突然抬頭,拔高聲音,“有人可以為我作證!本屆案首,我同村的寧靖!”
穆颸眸光微閃,“你是說,他親眼看見了?”
“是!請大人傳寧靖來,他會證明我的清白!”蘇興哲聲音突然變得堅定。
“來人。”穆颸點頭,“去請寧公子來一趟。客氣些,他可是北靜王世子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