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若音證實了《折翼》裡的天使就是雨落之後,她立馬打電話給了董晨。
“我有事情需要跟你談,與合同無關,隻是跟你,其他人不要帶來。”
董晨懷疑道:“到底什麼事情?”
“到了就知道了,到我公司來,不會被其他人誤會。”
掛斷電話後商若音走到落地窗前,將窗簾打開,陽光毫無遮攔爭先恐後的跑了進來,她低垂著頭,大腦不自覺的回憶起那時候她將單珺斐灌醉後她吐露的話。
“單珺斐,你說你要那麼多錢乾什麼?你看你,一不需要還房貸車貸,二無不良嗜好,三不需要養兄弟姐妹,四沒有宏偉抱負的,你賺那麼錢準備蓋紙房子啊。”商若音把酒杯倒滿放在單珺斐麵前:“快快,喝了。”
單珺斐閉著眼睛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端著酒杯一飲而儘,隨後對著商若音擺擺手:“你……你不懂,我因為……因為錢……丟了一個人……”說到這裡,單珺斐的醉意好像少了些,她坐直身子,眼睛睜開愣愣的看著前方,“丟了……我把她弄丟了,所以我得把她找回來,要好多好多錢,隻要賺很多很多錢,她就能回來了,就能回來了……”
商若音聽得糊裡糊塗的,反問道:“那很多錢是多少錢?”
這個問題單珺斐從來沒有想過,她像一座石雕一樣雕刻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商若音以為她醉傻了,推了她一下,“喂,說話啊。”
像是沒有力氣支撐一般,單珺斐被這一下輕而易舉的推倒,她仰躺在地板上,右臂搭在額頭上遮住眼睛,嘴唇被牙齒死死咬住,壓抑的喉嚨中溢出哭聲:“很多錢就是很多錢啊……”隨後是她啜泣的聲音,商若音看不到她飲淚的雙眼,卻能看到淚水順著她的臉頰分流而下。
那一瞬間,商若音好像有一種錯覺,單珺斐每日的嘻哈笑臉都是她的偽裝,好像認識了她這麼久,還沒見過她有過一點不開心或者流淚。
商若音不會勸人,她就坐在一旁默默地喝酒,就著耳邊單珺斐的哭聲,誰知道越喝越心悶,她一腳踢在單珺斐的腿上:“你tm能不能彆哭了,老娘都想哭了。”
單珺斐的哭聲戛然而止,跟著一腳踢了回來,嘴裡罵道:“老娘才沒哭好嗎?你要是想譚箴了你就哭,彆tm賴到我身上。”三兩把擦乾眼淚又端著酒杯跟商若音拚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她跟商若音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她是因為單意,而商若音則是因為譚箴,譚箴還是顧琅來著?單珺斐搖搖腦袋,她好像搞不大清楚。
“她是我妹妹,我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她就是乖乖女,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都能輕易的得到爸媽和老師的誇獎,都不知道我有多討厭她,女孩要那麼文靜乾什麼?可她還臭不要臉的特彆粘我,討厭鬼,誰稀罕跟她一起睡啊……”單珺斐斷斷續續的說著她和單意之間的事情,一邊說著一邊掉眼淚。
“她不是說長大了要嫁給我的嗎?可我怎麼就找不到她呢……”
“那時候單意那麼小,抱在懷裡又軟又香,她還經常偷親我,真當我睡著了不知道啊……”
“單意好可愛啊,長大了一定漂亮極了,我好想讓她嫁給我啊……”單珺斐從沙發上拽下來一個抱枕抱在懷裡,隨後嫌棄的扔掉:“不要你,沒有單意軟……”
商若音好歹將事情的原委聽明白了,她打了單珺斐一拳:“原來你這麼重口啊,還想養成?不過你倆不是親姐妹,這倒也沒關係,嘖嘖……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有她照片嗎?我幫你找。”
單珺斐卻絲毫沒有將商若音的話聽進去,自顧自的抱著雙肩:“單意,你右肩頭的疤痕還疼嗎?來,姐姐給你吹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淚水再次從單珺斐的眼中流了出來,她低聲嘶吼著哭聲。
右肩頭的……疤痕……
雨落右肩頭展翅欲飛的鮮紅色蝴蝶。
商若音迎著刺眼的陽關眺望遠處的河景,眼睛眯著,是巧合嗎?
不管是不是,這好像都不是一件好事。
“請問,您還記得十一年前的鎮北街也就是現在的陽江北路上那個垃圾堆裡有沒有過一個□□歲的孩子?”顧琅拿著她讓人查到的當年鎮北街上的所有環衛工人的名字地址和當時的值班時間,因為當時劉文國扔掉單意的時間大概在三四月份,這又大大減少了排查範圍。
不過當時的環衛工人就是一個老頭老太太,已經過去了十一年,有好幾個已經離世了。
而顧琅現在問的這個老奶奶,今年已經六十九歲了,滿口的牙齒已經掉了一半。
“鎮北街?”老奶奶滿臉褶子皺在了一起,“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十幾年了吧?”
“十一年,”顧琅提醒道。
“十一年了啊……”她使勁的想了想道:“垃圾堆裡的嬰兒比較多,有沒有一個□□歲的孩子……這倒不記得了,”說起棄嬰來,老人家因為年邁凹陷的眼窩裡窩了汪淚水:“才剛出生沒幾天的孩子,就那麼扔在了那裡,斷氣的,哇哇大哭的,沒斷氣的也都活不了多久了,還有的連臍帶都沒剪,你說這當爹娘的怎麼就那麼狠心呢……”
顧琅安靜的聽老人說著那些來到這個世界,卻沒有感受到一丁點溫暖的嬰兒亡魂。
這個世界每天有那麼多的孩子出生,同時也有很多的嬰兒在出生的同時就被判了死刑。
那些整日在外人麵前衣冠禽獸的不能稱之為人的人,隻是因為嬰兒的性彆或先天身體缺陷就將她/他棄之如履。
從老人家那裡出來,顧琅的心情有些沉重,為那些嬰兒亡魂,也為單意也許會和他們一樣結局。
“是個女孩嗎?”帶著孫子的老頭在接受顧琅的詢問時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