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尋歌伸手攬住牧蘭的肩膀,緊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下輕一下重的腳步,如同一個跛著腳的人正慢慢走著。
徐尋歌當然不會傻到大聲去問“有人嗎”。
他朝牧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迅速尋找周圍可供躲藏之處。
可仿佛是聽到了兩人挪動時衣服布料摩擦發出的沙沙輕響,
走廊拐角處的腳步陡然一頓。
不好!
多次生死關頭磨練出的直覺讓徐尋歌本能地作出反應,
他拽著還在屏息凝神傾聽動靜的牧蘭,衝向斜前方的護士台。
那是徐尋歌在附近唯一能夠找到的合適掩體。
徐尋歌手忙腳亂地把牧蘭塞進護士台,自己也鑽了進去,那停頓的腳步果然變成了極速奔跑,直直的朝他們所在的方向逼近!
母親抖得更厲害了,徐尋歌二話不說把她抱在懷裡,讓木蘭的頭緊緊埋著。
黑暗狹小的環境中蜷縮著會讓人更有安全感,他本來還想嘗試著捂住牧蘭耳朵,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那一深一淺的腳步聲飛奔著來到他們身邊,鞋底敲擊著地板的響動如同催命的鼓點,讓胸腔中的心臟也跟隨著加快跳動。
徐尋歌儘可能地屏息凝神,就連腦海當中的X08也悄無聲息,生怕乾擾到徐尋歌。
狂亂的腳步在靠近護士台時逐漸放慢,如同發現了兩人的蹤跡。
徐尋歌儘可能放空自己的大腦,什麼也不去想,以免現實扭曲者的能力產生壞的乾擾。
噠噠,噠噠。
腳步漸漸遠離,但兩人沒來得及鬆口氣,就又重新轉了回來。
牧蘭一口氣才喘到一半,趕緊雙手捂住嘴巴,緩緩吸剩下的那半口氣。
徐尋歌聽到了非常奇怪的水聲,滴滴答答,似乎略帶有粘稠的質地,跟隨著腳步的方向移動。
是從嘴裡流淌出來的涎水,還是傷口裡湧出的鮮血?
他戴著頭盔嗅覺有那麼一點點受到乾擾,但仍舊聞到了某種特殊的腥臭。
像是灼灼夏天在外麵放了兩個月的肉,腐爛到流出膿水,招攬各種各樣的蛆蟲。
那東西現在離他們應該還挺遠的,味道都如此明顯,不敢想象到底有多臭。
徐尋歌還好,他早就對2號世界可能出現的東西抱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自然博物館食堂裡的肉山大魔王同樣汙臭不堪,再來點挑戰人下限的東西,他應該也還能接受得了。
但牧蘭就不一樣了。
腥臭的味道,奇怪的聲音,還有全然黑暗的陌生環境……全都加重著她的心理負擔。
牧蘭不斷的在心中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可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地顫抖,隻能更加用力地抓緊徐尋歌。
她甚至都聽到自己的後槽牙在哢哢作響,通過骨傳到鑽進她的腦子。
牧蘭竭儘所能地克製著不發出任何聲音,她絕對不想成為徐尋歌的累贅。
但腳步聲還是再一次路過了護士台。
如同發現了什麼端倪,那東西不斷在護士台附近徘徊,似乎尋找著更多足以確定的線索。
徐尋歌開始思考脫身的辦法,他現在還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但絕對不排除被發現的可能,他可不會傻到在2號世界裡輕敵,想要活下去,必須要
用儘所有手段。
噠、噠噠。
腳步越來越近了,靠近了護士台的正麵,略微停頓之後,竟是直接繞了過來!
徐尋歌看到了兩條腿。
夜視儀當中的所有東西都染著一層綠色,但徐尋歌仍能準確判斷出這兩條腿原本的色澤——烏青當中帶著微妙的黑,甚至都看不出原本該有的膚色。
從它的粗細可以判斷這是一雙女性的腿,當然也有可能是萎縮導致它整體變細。
反正它的狀態很像是冬天掛在陽台外麵的臘肉,乾癟至極,散發著陣陣濃鬱的腥臭氣息。
它的左腳穿著破破爛爛的護士鞋,右腳光著,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聽起來走路一深一淺。
這位姑且算是護士的家夥在護士台後站定,徐尋歌提心吊膽地凝神聽著,隨時準備拽著母親突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一刻徐尋歌都擔心下一瞬這家夥會俯下身往台子下麵看。
但它似乎也挺遲鈍的,隻是呆呆站著,不做任何行動。
難不成這家夥真的是個護士,在進行她的本職工作?
自然博物館食堂裡的幫廚和廚師也在事情滑向深淵之後,堅定地扮演著自己原本的角色,他們的身體產生了最為恐怖的異變,但還保留著一些程序化的東西,永無止境地重複。
短時間這樣僵著倒是沒什麼問題,徐尋歌就是比較擔心母親一直蹲著精神會過於緊繃,身體也受不了。
他手術縫合過的肚子現在都有點隱隱作痛了。
啪嗒。
徐尋歌再次聽到了液體滴落般的聲響,這一次,就近在咫尺。
但那引發聲音的,不是涎水也並非鮮血。
而是一隻通體黢黑的胖蟲子。
蟲子實在太胖了,肥的就像一顆豐滿的珠子,從護士乾癟的腿裡爬出,幾條細細的腿沒能扒住皮膚,最終狼狽的掉落在地。
蟲子咕嚕嚕地翻了個身,接著就在徐尋歌驚駭的注視中,朝桌底的兩人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