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程溯起來後來到前院,便看到路知宜已經和林君婭,林正國坐在了餐廳。
路知宜換了件漂亮的新衣服, 一看就知道是林君婭給她準備的。
在照顧人這方麵,林君婭從來都是麵麵俱到。
三個人坐在桌前也不知道在聊什麼,說說笑笑,看著很是和諧。
程溯倒好像成了個多餘的。
他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聊什麼這麼高興。”
路知宜見他過來抿了抿唇,把熱牛奶遞給他,“外公和小姨在跟我說你在瑞士好玩的事。”
程溯不屑地笑了聲。
他能有什麼好玩的事供他們拿去消遣的。
在瑞士那些年,他的生活就三件事, 學習,工作,路知宜。
甚至到了後兩年,他把24小時當成了4時來用,每天超負荷的學習和工作, 付出了常人不能想象的辛苦。
因為程溯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很多時間。
更知道, 路知宜在等他。
他除了用最苛刻的方式要求自己外, 沒有任何選擇。
所以眼下路知宜說他們在說自己好玩的事, 程溯根本不信。
他接過牛奶,不慌不忙地問:“是嗎,說給我聽聽, 有多好玩。”
路知宜和林君婭對視一眼, 低頭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林君婭直接, “還能有什麼呀,不就是某些人睡覺都要把手機打開, 拿著女朋友的照片放在旁邊陪著睡。”
程溯的牛奶倏地哽在了喉嚨裡。
“生病發燒的時候滿嘴喊的都是女朋友的名字。”
程溯:“……”
“還有那個眼鏡,”林君婭指著程溯的臉,“寶貝一樣誰都不讓碰,我有次不小心碰掉地上了,這人三天沒跟我說話,今天才知道原來是知宜送的。”
四年前離開時,程溯什麼都沒帶,唯一就是把路知宜送他的這副眼鏡帶在了身上。
他將它視作最珍貴的東西,信物一樣愛護著,現在卻被林君婭爆了個徹底。
程溯不淡定地換了個坐姿,又好像回到了曾經被餘桐當麵說八卦的那種不自在。
但他仍努力故作不在意,不動聲色地喝著牛奶,直到林君婭忽地想起什麼,衝路知宜說:“對了,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沒告訴你。”
路知宜眨眼:“是什麼?”
林君婭忍住笑,“這人為了你去學——”
“林君婭!”程溯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直接喊出大名打斷了她。
路知宜轉頭看程溯,“怎麼了,我不能知道嗎?”
一直在聽年輕人八卦的林正國用拐杖拍了拍林君婭後背,“你也是,人家兩口子的事你少插話。”
林君婭點點頭,“行行行,我不說了。”
她小聲靠到路知宜耳邊,“反正你早晚會知道的。”
路知宜好奇地看向程溯,卻見那人第一次不自然地避開自己的視線。
她抿唇笑了笑,手輕輕伸過去,哄他似的說:“好嘛,我不問了。”
吃完早飯,路知宜起身跟林君婭和林正國道彆。
“再見外公,再見小姨。”
“我過幾天就回安寧實習了,下次回北城再來看你們。”
“外公多保重身體。”
路知宜是林正國最欣賞的年輕人的類型,文靜謙遜,知書達理,不乖張,卻又有自己的堅定。他看著這個未來的孫媳婦,滿眼歡喜:“去吧,哦等等——”
林正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跟外公加個微信,平時沒事跟我視視頻,免得有些人
不讓我看。”
程溯皺眉:“誰不讓你看了。”
林正國睨他:“我說你了嗎?”
“……”
路知宜每次聽到這爺孫倆對話就想笑,她打開微信二維碼,“外公您掃我吧,無聊了可以隨時找我。”
這可說到林正國心坎裡去了。
林君婭工作忙,偏偏還是個不肯結婚的,四十好幾了還單身,弄得平時家裡就他一個人。雖然傭人阿姨多,偶爾那些旁係親戚也來探望,但始終沒個能聊天的。
林正國頗高興地加上路知宜,“丫頭,你可答應了外公哈。”
路知宜笑,“嗯,我答應您的。”
林君婭這時也叮囑路知宜,“回安寧了有什麼難題給小姨打電話。”
林正國馬上補了一句:“阿溯要是欺負你了,馬上告訴外公,外公給你做主。”
程溯:“……?”
在來見程溯的家人之前,路知宜從未想過會被這樣濃濃的愛包圍著,她心裡溫暖又幸福,“謝謝外公和小姨,不過,”
路知宜輕輕笑了下,挽上程溯的胳膊,“他不會欺負我的,你們可以放心。”
林君婭被秀得直點頭,“知道你們恩愛了,快去吧,有空就回來看我們。”
“好。”
-
今天程溯沒要司機,自己親自開車送路知宜回的學校。
路知宜很久沒看到他開車的樣子,一路都側著頭,趴在副駕駛上盯著他看。
程溯控著方向盤,偶爾視線落過去,揉揉她的頭,“看什麼這麼認真。”
“看你。”路知宜說。
“我有什麼好看的。”
路知宜語氣很輕,“沒什麼,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
程溯太了解路知宜了,如果不是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一定不會說這麼奇怪的話。
他放慢車速,“怎麼了。”
“真沒什麼,隻是……”稍頓,路知宜看著他,“突然很愛你。”
程溯莫名一笑,反問她,“隻是突然嗎。”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路知宜漾了漾唇,安靜了會兒,輕輕說:“其實小姨告訴我的不止是那些。”
程溯微頓,卻沒接話,等著她繼續。
果然,路知宜又道,“她跟我說了很多你在瑞士的事,說你每天都要學習到淩晨兩三點,隻睡幾個小時就又起來,稍微有空就去實踐工作,把自己當鐵人一樣拚。”
路知宜的聲音慢慢變得澀啞,
“我知道你是想變得更好,想快點見到我。”
“我以為隻有我熬得很難,沒想過你也一樣,甚至比我更累,更辛苦。”
程溯看路知宜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馬上靠邊停下車,“都過去了還提這些乾什麼。”
路知宜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在聽林君婭說了程溯在瑞士的四年後,心疼得難受。
整整四年他竟然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用林君婭的話來說,程溯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跟自己視頻。
那些林君婭拿出來說的“好玩”的事背後,其實都是程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思念。
路知宜不知道他是怎麼度過的那些日子。
程溯又安撫地摸她的臉,“我現在已經回來了,過去再怎麼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我們往前看好不好。”
往前看……
路知宜吸了吸鼻子,“往前看就是我再過兩天要回安寧了。”
兩人剛剛才重逢,現在似乎又麵臨著分離。
“我要回去實習三個月才回來。”路知宜有些舍不得,拉了拉程溯的手,“你會想我嗎。”
程溯淡淡的:“不會。”
路知宜愣了下,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