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溯不想委屈了路知宜,所以從一開始就想給她一個花園。隻是當時城南的彆墅太貴,他把留給路知宜四年生活費的錢扣開外,剩下的所有錢隻夠買在城市新區的這一套。
說來也好笑,不知是巧合還是程溯眼光獨到,兩年前這裡有個生態公園被評為國家五星級旅遊景點後,房價一下子暴漲好幾倍,加上環境空氣的獨特優勢,現在安寧的上層名流都流行往這搬,這裡也即將成為安寧新的富人區。
路知宜被這個遲來的真相弄得想哭又想笑,問他:“你那麼著急買房子乾什麼,現在回來買也來得及啊。”
程溯卻靠到她耳邊,“當然有我的原因。”
他牽著路知宜的手朝裡走,打開大門,房裡早已裝修一新,所有布置幾乎都是照著路知宜喜歡的風格來。
她喜歡的按摩沙發,喜歡的能透進陽光的落地窗,喜歡的帶書櫃的榻榻米,喜歡的投影大屏,甚至還有她最喜歡的手工地毯。
路知宜曾經跟程溯說,最喜歡下雨的晚上,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和他吃點零食,聽著雨聲,看整夜的電影。
看著眼前仿佛從自己腦子裡複刻出來的家,路知宜驚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隻是看著,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喃喃地問程溯:“……程溯,你是魔術師嗎。”
程溯從背後抱住她,輕聲問:“那再變一個魔術好不好。”
路知宜吸了吸鼻子,“會讓我哭嗎。”
程溯輕輕按住她的肩,轉動她的身體,“看那邊。”
路知宜被動地轉過去,看到客廳落地窗的裡側,眼神驀地驚訝到微縮。
一處稍稍高出來的小空間,上麵竟然擺放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
路知宜震驚之餘又有些茫然,“你,這是……”
程溯帶著路知宜走到鋼琴前坐下。
他掀開琴蓋,沒有說任何話,手指停在黑白鍵上,微頓,便熟練又自然地彈下一段旋律。
路知宜徹底怔在那。
……他彈的竟然是《MayISeeYouAgain》
“知宜,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唯一沒有滿足你的一件事,就是當初在餐廳,你要我為你彈這首曲子。”
“你曾經問過我,麵對可能被拆穿的那刻是什麼心情。”
“我當時答得很輕鬆,但或許你不會知道,我曾經無數次做這個畫麵的夢,再無數次的因為在夢裡失去你而驚醒。”
“後來第二次在餐廳,我們一起聽了這首曲子。我莫名地不喜歡,覺得好像預示著什麼。”
“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
程溯的聲音很輕,流動如畫,像昨晚的雨一樣,淡淡的,伴著琴聲一點點往外傾訴。
“去瑞士後我意外認識了一位鋼琴老師,我請他又彈了一遍給我聽。”
“很奇妙的是,跟你在一起時聽它覺得悲傷,可分開再聽又覺得是希望。”
“我開始學鋼琴,隻學這一首曲子。那四年裡的每一天我都會練,我靠它鞭笞自己,也激勵自己。”
“因為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親自重新彈一遍給你聽,告訴你——”
曲聲緩緩頓住,程溯手指停在琴鍵上,轉頭看著路知宜,眼底氤氳無限溫柔:
“不管分開多遠,不管分開多久。”
“我們都一定會再見麵。”
“這是我對你永遠的承諾。”
……
路知宜從聽到旋律的第一刻起就已經紅了眼眶。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了林君婭當初被程溯打斷沒能說出口的那句話。
原來程溯是為自己學了鋼琴……
路知宜喉頭澀得快說不出話,“我知道。”
她忍著哽咽,“我一直都知道我們一定會再見麵,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知宜。”程溯輕輕托住她的手,“很久之前你對我說過一句話,你說,謝謝你的出現,可對我來說,你的出現同樣那麼珍貴。”
“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曾經給予我重生的生日。”
“所以……”
“我自私地想問你要一個禮物。”
到了這個時候,路知宜其實已經猜到程溯要做什麼。
她低著頭,努力溢去想要泛出的淚,希望自己在人生最重要的一刻,是漂亮整潔的。
路知宜吸了口氣點頭,“隻要是你要的,我都會送。”
“真的嗎。”程溯輕輕笑,“可我要的很貪心。”
“我知道。”
路知宜看著他,很認真地回:“過去也許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女朋友,但未來我會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程溯:“……”
程溯怔了幾秒,無奈失笑,“路老師,我還沒開始。”
路知宜:“你知道我不是一個在乎儀式感的人。”
“可我在乎。”
程溯微微起身,從三角鋼琴的琴身深處拿出一個早就放在那的絲絨小盒。
“知宜。”程溯打開盒子,裡麵是一顆璀璨的鑽戒。
戒指設計很特彆,指環是藤蔓狀的,中間托著一顆明亮乾淨的鑽石。
沒有那麼多繁複的細節,浪漫又純粹。
“我要的禮物很貪心。”程溯低低地說:“想要一個有你的餘生,想要一個有你的家,想要成為你路知宜的丈夫,你……願意給我嗎。”
看到戒指的那一刻,路知宜的眼淚幾乎快要滑落,根本控製不住。
她仰了仰頭,再次壓住那些感動,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她努力笑了笑,正要回答程溯,程溯卻忽地皺眉說:
“好像忘記買花了。”
路知宜怔住,“什麼?”
“求婚怎麼可以沒花。”
路知宜酸著眼眶,忙安慰他:“沒事,我不在乎那些。”
程溯似乎又有些無奈,伸手揉她的臉,“路老師,你能不能在乎一次。”
路知宜:“……”
程溯緩緩牽住她的手問:“求婚的花沒有,送你彆的花可不可以。”
路知宜隱隱覺得這或許又是程溯的精心準備。
也是,跟自己求婚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能會忘了買花。
路知宜抿唇,輕輕打他:“你又在玩什麼。”
程溯隻笑,頓了頓,指著門外,“剛剛站在草坪上的時候,你沒有回頭看。”
……回頭?
路知宜愣了下,下意識轉身朝門外看去。
大門敞著,青蔥草坪的儘頭,斑斕粉色在迎風微動。
路知宜怔住,不自覺地起身朝著那片粉色走去。
慢慢推開大門,她在門口站定,不可思議地看著映入眼前的一切。
圍住草坪整整一圈的柵欄上,鋪著成片成片的薔薇花朵,最中間的入口處是一座圓形的綠漆拱門。
拱門被曲折藤蔓纏繞著,一簇一簇地洋溢著盎然的粉色。
像是某個浪漫宮殿的入口,路知宜走進了從未想過的童話世界。
她的視線跟著薔薇藤蔓,從圍欄的這一頭延伸到另一頭,直至最後——
落在這棟彆墅的牆體上。
路知宜慢慢走過去,抬起眸。
耀眼豔麗的薔薇像花簾一樣從牆頭密密匝匝地垂下,盈盈粉紅簇生開花,鋪滿了整麵牆。
陽光下,盛開的花朵上還留著昨晚那場雨的痕跡,露珠晶瑩落在花瓣上,像閃著光的絲絨一樣,熠熠生輝。
微風輕輕一吹,芬芳氣息溢滿整棟房子。
路知宜呆怔地看著,仿佛誤入了一座薔薇城堡。
“你說要在陽台上種很多的薔薇,我便想給你編織一個薔薇的城堡。”
“當時問過很多花匠,知道爬滿整個院落需要3到4年的時間,所以我才提前買下了這棟房子,日複一日地請花匠打理著,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我要讓我的知宜住在裡麵,做這個世界裡唯一的公主,永遠無憂無慮。”
“知宜……”程溯輕喚路知宜的名字。
似有心靈感應般,路知宜緩緩回頭,看到男人朝著自己單膝下跪,手裡拿著那枚戒指。
“嫁給我。”
置身花海中,路知宜仿佛墜入夢境,可當這些溫柔包圍淹沒著她時,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有多幸運,有多幸福。
那些眼淚再也沒能忍住,從臉頰滑落。
“你真是笨蛋。”路知宜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淌,卻又哭著笑了出來。她朝他伸出手,輕輕地說:“明明18歲就答應你了不是嗎。”
程溯微怔,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似的,也低頭一笑,“所以你那時是裝睡?”
四年前路弘住院,程溯陪著路知宜在醫院外的長廊守夜,他以為她睡著了,問她:
“如果有一天我娶你,你會嫁嗎。”
當時路知宜說著夢話似的回了句——“我會。”
原來她不是夢囈,原來她一直都記得。
“我害羞不行嗎。”眼淚的鹹融到路知宜口中,莫名又是那樣的甜,“誰知道你是不是說著玩的。”
時光仿佛又被拉回那個落滿繁星的夜晚,原來冥冥之中,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早已許定終生。
程溯也輕輕地笑,微頓,將戒指戴到路知宜的無名指。
戴完很久,程溯看著那枚被重新定義了彼此關係的戒指,把人深深擁到懷裡。
“知宜,這次真的要當程太太了,不能反悔。”
庭院深深,彩虹碎光裡,兩隻蝴蝶在薔薇枝頭飛舞。
路知宜閉著眼靠在程溯懷裡,溫柔喃喃:
“不反悔。”
“這輩子,我隻做程溯的太太。”
愛自有天意。
從遇見程溯的那一天起,路知宜看似選擇了一條逆行的荊棘之路,可她一直都堅信,程溯終將會像今天這樣,還她一片花海。
他叫程溯,也是自己一生的歸宿。
如今,花已盛開,屬於他們的浪漫也如期而至。
抬頭看。
他們是彼此唯一的光。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