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林語溪的父親發病,家裡的存款花光了,為了救命,不得已,便是在林父的兩個哥哥手中,借了一筆錢,數額是50萬。
但林父的病情很嚴重,治療起來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錢都填不滿。不到2年時間,50萬就花光了,病是沒治好,隻能勉強維持生命。
後來,醫院住不起了,林語溪母子,就把林父接回家照顧,但每個月也要買不少的昂貴藥物,吊住林父的一口氣。
李慧在超市裡打工,本身工資就不高,還得靠林語溪放學後在校外做一些發傳單的兼職,才能勉勉強強維持家裡的生活。
她們娘兒倆的日子苦到啥程度?一個月不沾葷是常事,甚至有時候還得去菜市場,撿一些爛菜葉回來炒。她們平時做飯,燒水洗澡,都沒用過天然氣,而是去附近煤廠撿那種煤渣和蜂窩煤。
此時,李慧的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表情窘迫至極,眼眶裡,也滿是淚水。“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這些年,為了給她爸治病,家裡該賣的都賣了,說句傾家蕩產都不為過。你們的公司,發展得那麼好,暫時,暫時應該也是不缺錢的…能不能再寬限幾年?不是不還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個道理,我和語溪都懂,錢,肯定肯定會還給你們,一分錢都不會少。可現在,真的是拿不出錢來,這個月,她爸的藥錢,我還得想辦法去湊…等語溪大學畢業後工作了,她把工資卡交給你們抵扣,行不行?”
林語溪的大伯和二伯,合作搞了一個物流公司,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每年純利潤,數百萬肯定是有的。
他們的子女,要麼在大公司大集團擔任著年薪豐厚的管理人員,要麼就是在事業單位上班,條件也是很好的。
的確不缺錢。
“喲嗬,這話說得,真難聽啊!跟噴糞似的!李慧,你的意思是說,咱家有錢,借給你的錢,你就壓根不打算還了,準備一賴到底了對吧?”大伯的妻子,一臉尖酸刻薄的中年婦女嘴臉,陰陽怪氣道。“家裡有個窮親戚,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動不動就是各種訴苦,訴說各種不幸,總之就是各種缺錢!恨不得你主動跟他們說我這裡有多少錢,你拿去用吧!可咱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都是辛苦賺的,一點點攢的,要乾的事情還一大堆,需要錢的地方也很多。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想不還錢,門都沒有,今天我把話撂這兒了,討到死我也要把錢給討回來!”
“大嫂,沒說不還啊!而且,我和語溪,也從來沒找過你們訴苦啊…”李慧終於潸然淚下,“求您們了,行行好吧!我和語溪,隻要剩一口氣,都絕對會掙錢把這窟窿堵上,就不能看在親戚份上,再寬限幾年?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做人要講良心,當年,她爸犯病的時候,她爺爺奶奶留下的老宅,本來三兄弟都有份的,但因為她爸的病要借錢,就把屬於我們家的那一份讓出來了,讓給了你們,你們才同意借錢的。去年,老宅拆遷了,房地產公司補償了幾百萬,她爸一分錢都沒有啊!二老去世的時候,千叮萬囑,說老宅是歸三兄弟平分的——!現在,沒我們家的份兒,我們也不鬨,也不怨,真的,求您們了,再寬限幾年吧…”
李慧聲淚俱下,真的就隻差下跪磕頭了。
“李慧!你彆扯犢子!儘說些沒用的!”林語溪的二伯惱羞成怒道。“當初就說好了,要借錢,可以,老三就必須放棄老宅的繼承權。50萬!沒有一點代價,誰特麼借給你們?我告訴你,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麼大一把歲數了,還活得這麼幼稚!傻比!”
二伯從兜裡,拿出一張借據。“白紙黑字立下的借據,你們一家三口都簽了字蓋了手印的,還想賴?打官司你們都輸定了!今天要是還不上錢,彆怪我們不客氣!”
大伯的大兒子,也就是林語溪的堂哥,不耐煩的道。“生活過得不好,都是你們自找的,懂嗎?自作自受!三伯的病,連醫生都說不行了,早就讓你們放棄了,你們還堅持要治,那不是拿錢去打水漂嗎?得了,今天這錢,你們必須得還上,現在嘛,你們好歹還有套房子,要是今天不還錢,你們把房子賣了去給三伯治病,就更沒有償還能力了!還錢吧!不還錢要麼走法律途徑,要麼我們找追債公司,告訴你們,賴不掉的,彆給臉不要臉!”
二伯的大女兒,林語溪的堂姐,也是冷笑道。“你們母子倆也彆說我們不念親情。這個社會,講究禮尚往來,也就是一種對等原則。但由於人和人存在貧富差距,富人與窮人來往,往往很吃虧。富人占有的資源多,所以是富人,窮人占有的資源少所以是窮人。窮人與富人來往,富人難免會吃虧,所以古今中外,富人多不願與窮親戚來往…”
“好啦!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林語溪傷心欲絕,淚流滿麵,她爆發出嘶吼的聲音。
她在對命運發出不甘的嘶吼!
她的世界,於此刻變得灰暗了,變冷了。
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都起了黴,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黴綠色。
她真的搞不懂,為什麼至親會在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