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此地以魂魄的狀態布下這樣一個大局,叫裡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來了也出不去,不是神仙還能是什麼?
說是神仙,但其實奎青山應該是鬼仙才對。
神天地人鬼,鬼仙是五種神仙裡最低級的一種,甚至在一些道教修士的眼裡,這一類根本算不上仙人。
一般來說,成就鬼仙都要經曆兵解這一步,然而刀兵加身本就是不祥之召,因此也隻有走邪道,不修正法的人最後才會修成鬼仙。
儘管對於修道者來說,修成鬼仙便意味著再難往上走一步,與神話傳說中真正的位列仙班無緣了。
但是,鬼仙也是仙,多少人修道的終點,不就是“成仙”?
因此,尹秀對待奎青山的態度也不由地少了幾分輕視和戲謔。
“所以,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奎青山問道。
“不是神,也不是聖,一個過路的普通人而已。”
“過路的普通人?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的話,你這會兒已經死了,而不是處於離魂的狀態裡。
你此刻跟那些肉體在原地,元神卻能千裡雲遊的道人沒什麼差彆,這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本事。”
奎青山繞著尹秀轉圈,不住地打量著他。
“讓我猜猜,是有人托你來對付我?”
“沒有這種人,”尹秀微笑,“我的價錢很高的,一般人請不起,而且,你都是仙人了,什麼事情還需要猜和推斷嗎?”
“全知但是不全能是一種痛苦,全知全能又是一種空虛。”
奎青山神神叨叨。
“我隻是一介鬼仙,並不能做到全知,所以我得問你,來此地的目的。”
“真就是路過而已。”
尹秀撓了撓頭,“不如,我們彆糾結我到此處來是什麼目的,我們談談你吧?”
“我?我有什麼好談的?”
奎青山轉了一圈,“我已經成仙了,世俗於我而言沒有什麼意義。”
“是嗎?一個神格未齊,根腳孱弱的鬼仙,真的不需要探尋意義了嗎?”尹秀問道。
聽到尹秀這樣說,奎青山原本輕鬆的神色轉而變得凝重,眼睛直勾勾盯著尹秀。
“你到底知道關於我的多少事情?”
奎青山認真道:“從我生前的感情糾葛,再到我根腳不穩這種事情你都知曉,你到底是什麼人?”
“都說了,普通人而已,而且正如你所說,我也不是算命先生,推測不出來。”
“那你到底是如何?”
“直覺!”尹秀伸出兩根手指,“野獸一般的直覺!”
“原來是靠猜的。”
奎青山歎了口氣,“害我還緊張了一下,以為遇到煞星了。”
頓了頓,他又問道:“說吧,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
尹秀已有些煩了,就好像一個人訓狗,對它說“坐下”,“握手”,然而那條狗隻是在原地站著,不時哼唧幾聲,對這些指令既聽不明白,也沒有照做。
“你彆攔我,我也不管你要做什麼,成仙也好,做土地也罷,都不關我的事,我們眼下隻想離開。”
“離開?”
奎青山冷冷一笑,“進了此地的,就沒有離開這一說,你還不明白嗎?這裡就是一個大牢籠,所有進了此地的人,都被我關起來,終生不得離開。
在這裡,你們就是牢獄裡的犯人。”
“大牢籠?大監獄”尹秀重複一遍。
“沒錯,”奎青山點頭,“進了這裡,就得被困在這裡一輩子,生是小李莊的人,死是小李莊的鬼,永生永世都在此地,做我修煉的材料,助我修行。”
“原來如此,”尹秀點頭,“然而有件事你似乎搞錯了。”
“唔?我能搞錯什麼?”
奎青山歪著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你也被困在這牢籠裡,是眾多犯人中的一個?”尹秀笑道。
“怎麼可能!”
奎青山瞪大了眼睛,“這裡是我生前花了許多心血布局,謀劃的,為了養成此地的地氣和格局,我花了多少心思,你到底知道嗎?哪有人建一個籠子,是為了將自己關進去?”
“當然有,”尹秀指向他,“比如你咯。”
“先彆著急,你聽我講一個故事,那是我家鄉那邊的,你當個笑話聽也好,誌異故事看也罷,反正不耽誤你多少時間。
說是在一個四麵都是海,任何儀器都探測不到的孤島上,有一座大監獄,裡麵有許多犯人和幾個負責管理他們的獄警。
獄警們自然是高高在上了,大魚大肉,隔三差五再喝頓酒,也不用擔心犯人逃跑,因為那裡四麵都是海,即使這些犯人翻閱了高牆,也絕對不可能逃出去,所以獄警們的工作很輕鬆,寫意。
而犯人們每天隻有蘿卜和土豆吃,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一點油星子。
有一位獄警,他是頗為好人的,時常覺得這些犯人的境遇可憐。
有一天,一個在這裡被關了好久的犯人終於挨滿了刑期,可以出去了。
獄警在一邊給他開門,對囚犯感歎道:唉,你真可憐,在這裡被關了這麼久。
沒想到那囚犯聽到這話,反而是笑了起來,對那獄警說:其實我被關在這裡的時候,便已經發現,你們是更可憐的人。
【為什麼?】
那獄警很不服氣,他天天大魚大肉,而這些囚犯飯都吃不飽,如今一個囚犯竟然可憐起了自己,這不是天下成了天下間最好笑的事情嗎?
於是他氣憤道:我有什麼好可憐的?我在這裡過的很舒服,而你卻過的跟狗一樣,究竟誰更可憐?
說到這裡獄警又笑了起來,原先對囚犯的那股可憐也蕩然無存了。
可是那囚犯卻慢悠悠說道:您誤會了,獄警先生,我是說,儘管在這裡關了這麼久,可我已經要被放出去了,而你還必須留在這裡。”
奎青山原本臉上還有些笑容,在聽到這話以後,終於徹底冷了下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