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經有心魔了。”
馬小玉同情地看著白猿,“除非是死了,不然這魔怔或許驅逐不掉。”
“那我來助它一臂之力吧。”
尹秀毫不猶豫地將嘲風劍取下。
他對於這猴子談不上同情,也沒有彆的情感,本來雙方無冤無仇的,隻要這白猿願意抬手,他們也就就此彆過了,兩不相乾。
然而白猿又堅定地擋在了路上,顯然沒有放他們通過的意思。
那尹秀便隻能用劍了,如果方便的話就把它的心魔祛除了,不方便的話就把它的性命取了。
不知道是誰說過的,隻要病治好了,病人是不是還活著並不緊要。
抱著這種心思,尹秀將手掌在劍上擦了擦,準備上前動手。
“等等,讓我來。”
任七突然攔住他。
“哦?”
尹秀頗為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高手哥,你什麼時候這樣熱心了?”
他記得任七之前除非是對他下了命令,不然絕不會動手,因為他是個“令行禁止”的人。
“不是熱心,你沒聽它說嗎?這家夥是受了朝廷冊封的,它是朝廷的人,自然應該歸我殺了。”
“它是猴子,不是人,你該叫做朝廷的猴子。”
“都差不多。”
任七已將紅白兩柄劍握在手上,身上劍意冷冽。
尹秀見狀,便知道這個沉默寡言的劍客已打算出手了,所以他也不再說什麼,而是往後退了一步,與馬小玉並肩站著。
白猿緊緊盯著任七,雙眼再無之前的渾濁感,而是變得棕白分明,如果不是因為這眼睛確實是猴子的,此刻它看起來與人類無異。
任七不管這白猿要乾什麼,說什麼,或者在看什麼。
他隻是走上前去,腳步由慢至快,一步步往前,到最後已小跑起來,靴子踏在水裡,濺起細密的水花。
等到了身前,白猿終於咆哮一聲,發出真正屬於蒼野莽獸的可怕嘶吼。
手上動作也變快許多,它兩隻長臂往前一甩,那不知道有多長的鎖鏈被它一左一右,一快一慢砸向任七。
快的那一截幾乎隻是眨眼間便到了任七眼前,然後空氣中才傳來爆裂的聲響。
任七眼角欲呲,身子微微一傾,躲過鎖鏈,身旁磨盤大的石頭當即碎成齏粉,四散飛出。
他剛一躲開,另外一條看起來慢許多的鎖鏈卻也是驟然到來,直掃向他的腰際。
看起來是一快一慢,其實是一條比一條更快,正在任七轉換身形的當口襲來。
任七的頭發被這撲麵的勁風吹動,耳邊已滿是破風聲,耳膜震顫。
眾人看的心驚膽戰時,眨眼間,任七的身形卻已消失在原地。
白猿又是一擊擊空,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碎石飛濺。
石頭還未落地,任七的身形鬼魅般地出現在白猿的身後。
白猿感受到身後的異樣,立即轉身,勢大力沉的一拳對著任七頭部砸去,聲響之大有如雷霆。
任七也在這一刻遞出長劍,兩道劍光宛若兩條青龍騰飛,冷酷,鋒銳。
……
蝙蝠妖晃晃悠悠撲閃著翅膀飛入溪澗,翅膀底下的爪子上抓著一串漿果。
蝙蝠即便成了妖,也大部分是低等的妖怪,稍大一點的小孩都可以將它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偶爾出現什麼蝠王,妖王什麼的,那更是好像神話故事一樣的傳說。
不過這也叫這些蝙蝠妖數量繁多,因為那些道士和尚,除妖人對它們興趣不大,甚至不多看它們,叫它們得以保存下來。
過去的兩百多年間,這個蝙蝠家族一直前赴後繼的在給溪澗裡的那隻老猴子送來食物,但從不與它說話。
據說隻要跟這老猴子講話,便會被它勾走心智。
為什麼送東西,最初的原因也早已忘記了,因為以蝙蝠妖幾十年的壽命來說,想要傳承一個秘密並不容易。
而且這也不是秘密,而是一件小事而已,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蝙蝠妖扇動著翅膀,眼睛發出綠光,好像鬼火。
它慢慢飛近那白猿的身邊,正想像往常一樣將漿果丟下,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隻見那白猿正不停地在臉上摸著,抓著什麼,發出粘稠,含糊的聲響,夾雜著喘息。
蝙蝠妖飛近後才發現,那白猿正在試圖取下臉上的青銅麵具。
然而這青銅麵具已在它臉上戴了兩百多年,從未取下,如今似乎已與那血肉長在了一塊。
事實上不止是麵具下的臉,就連白猿那露出麵具外的嘴巴,也已有些糜爛了。
沒有注意到蝙蝠妖飛近,白猿還在用力撕扯著,同時發出痛苦的低吟。
“就是你把它取下來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是蝙蝠妖第一次開口與那白猿講話。
白猿用力撕扯著麵具,含糊道:“意義?不是為了什麼意義,隻為了我自己而已。”
“我沒聽懂。”
嗤!
白猿用力一拔,血肉飛濺,蝙蝠妖的身上被灑滿了熱騰騰的血,燙的它尖叫起來,腳下的漿果也不小心落到了地上。
它撲閃幾下,終於穩定住身形,然後看見了白猿的臉。
那張臉已血肉模糊,連同青銅麵具被扯下來的還有上麵的血肉,此刻的白猿看起來異常的恐怖。
然而蝙蝠妖覺得恐怖,白猿卻隻感覺到高興,連臉上的痛苦,呼吸間刺骨的感覺似乎都已變得不值一提。
它伸出手,輕撫著臉頰,滴滴鮮血便順著手指滑落下來,又有些皮肉也隨之掉落。
但白猿絲毫不在意,隻是用力地搓著臉,然後從水裡捧出水來潑到臉上,好像要把幾百年的汙漬洗淨。
這一切隻有歡快,沒有痛苦。
過了好一會兒,這在蝙蝠妖看來十分可怕,瘋狂的舉動才終於停下來,結束了。
之後,白猿將今天的事情講給蝙蝠妖聽,更像是自言自語。
“您原本有機會殺死那些侵入者的。”
蝙蝠妖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隻要您一聲令下,即便對方是怎樣的高手,幾百隻猿猴也會將他殺掉。”
“當然可以,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白猿往山澗外走去。
這時候蝙蝠妖才看見,一直束縛著白猿的兩條鎖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斷了,好像被什麼利器整整齊齊地切斷,斷口出奇的整齊,漂亮,叫它望而生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